山、水、林、田、湖、草、沙,本就是大自然的生命共同体!
重塑山水底色,让大自然的这些共同体得以一体化保护,山水工程,应运而生!
它,凝结着中国智慧,并成为世界生态修复旗舰项目。
2021年,“巢湖流域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修复工程”入围国家“十四五”第一批正式推进的山水工程,涉及庐江县、巢湖市、肥东县等多个巢湖周边区域,这也是全国规模最大的湖泊型流域治理保护工程。
2年过去了,合肥的“山水工程”2022年、2023年季度考评位居全国第一!
一波碧水,正以肉眼看得见的变化,呈现在我们的面前。
其背后,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
水是流,山是源,治山理水必协同!
我们的探访,便从“山”开启,首站,来到位于庐江南部的矾山。
向绿而行
庐江矾矿的采矿史最早可溯至唐朝。作为全国两大明矾生产基地之一,这里的矾矿储量位居全球第二,曾是安徽乃至全国一张工业名片,闻名遐迩。
沧海桑田,时代变迁。
昔日的净水神器“矾”早已有了人工合成的替代品,矾矿开采业逐渐衰退。
2001年,这里全面停产,千年矾矿,退出历史舞台。
而此时的矿山,却面临着水土流失、山体破坏、地质灾害等问题。
作为庐南矿山生态修复工程项目一标段的生产经理,陶维勇对这种破坏有着直观的感受。
“两年前,当我来到矾山,山上到处是裸露的岩面,虽然是一座山,却草木尽枯,不见鸟与虫,山体流出的水都是红色,酸水流经之处,鱼虾无法生存;一到下雨天,碎石泥土滑落时有发生。”
站在大矾山西山平台上,陶维勇指着前方一处水域说,“那是黄陂湖,从矿山流出来的酸性废水经失曹河流进此湖,最终流入巢湖。”
向绿而行,变“挖山”为“治山”。
沉寂10年后,巢湖流域山水林田湖草沙一体化保护和修复工程正式启动,包括庐江矾矿生态修复在内的8个重点工程全面推进。
削坡、挂网、喷播、绿化……千年矾山,大地复绿。
▲整治前后对比
如今,作为8大工程之一的矾山生态修复工程已基本完工,进入养护期,年底将迎来治理项目验收。
工业遗产
顺着蜿蜒的养护路,我们登上了大矾山。
满山满坡都是草植和苗木,绿意盎然……
千年矾矿在完成生态修复之后,未来将何去何从?探访中,这样的问题时刻萦绕在我们的心中。
叫化窿、大照壁、生死桩、八大窑……一路走来,昔日采矿留下的遗迹,是时光推不倒的历史丰碑。
中国存续几千年的农业文明给我们留下了众多农业文化遗产,而体现传统工业文明的文化遗产却不多见。
眼前这一幕幕尘封的遗产,能否成为这片土地未来发展的资产?
老矿山人吕孝山对此信心十足。
开采、焙烧、风化、浸取、沉降、加热、结晶,钾明矾生产的这七道工序,从庐江矾矿停产那年算起,已暂停了22年。
然而,在吕孝山的心里,这传承了一千多年的工艺流程,反反复复地演练,却从未暂停过。
庐南矿山生态修复工程启动后,“将来把这套工艺带回矾山”的念头便在吕孝山心里发了芽。
2020年,庐江矾矿遗址公园入选“第四批国家工业遗产”名单。
2022年,庐江矾山片区文化旅游综合体启动区一期工程总承包项目启动招标。
按照计划,未来这片土地将逐步打造集工业遗址改造、明清老街、乡村农业、康养产业等一体化的文化旅游产业。“等将来文旅项目启动,我愿意向后代再现这千年的工业文明。”重返矾山,老矿工吕孝山对未来充满了期待。
梦想重燃
重返矾山,老矿工吕孝山的梦想已不再遥远。
而越来越多的老矾矿人,也正重燃梦想。
重新上岗
胡孝训家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远方而来的朋友在饭后点名“要去矾山上看一看”。
1976年,胡孝训参加工作,岗位是同龄人羡慕的矾矿生产班。他见证过这座矿山的辉煌——二十四小时三班倒,年产两万吨明矾。通明的灯火点亮了整个山,从矾码头(现龙桥镇)往上望,“那就是一座‘不夜城’。”
灯,在2001年彻底暗了下来。
那时候,胡孝训已过知命之年,矿上的大多数人都选择外出打工,他抱着躺平的心态就近找了一个工作,等待退休。1992年参加工作的儿子下岗后,举家搬到了芜湖,开始新的生活。“热铁都是慢慢凉下来的,90年代中后期,这里就大不如从前了。”
逐渐冷下来的不止是烧矿的窑,还有交往的人情,胡孝训明显地感受到来往的亲戚朋友都少了,“来干嘛呢,荒山野岭,千苍百孔。”
再上岗,这事胡孝训从没有想过,直到2021年夏天的一通电话。
打来电话的是社区,邀请胡孝训参加矾山生态修复项目工作专班。生态修复的消息,他早些年已有耳闻,可真接到了任务心里还是犹豫。“这么大一摊子,能不能干好?”思前想后好几天,还是接下了。
整个工作专班里,一共21个人,绝大部分是省市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胡孝训和老工友卢光河的工作是领路。
老矿山停工这些年,一些矿洞被杂草覆盖,贸然施工容易发生危险,需要熟悉环境的领路人。
那段时间,胡孝训忙到不着家,衣食住行都在专班解决。22个作业点,他和工友两人从早跑到晚,累但快乐。
“就把这个事,当成自己家的事情来对待。”看着山头一点点绿起来,胡孝训觉得自己做了件“有意义的事”,这意义甚至超过当年在矿上养家糊口。
今年春天,矾山迎来了成片成片的杜鹃,旅游大巴车拉来一群群摄影爱好者。
耳濡目染之间,七十多岁的胡孝训也购买了智能手机,学会了“打卡”,他说:“住在网红打卡点的人,怎么能不会拍照呢!”
试种油菜
卜利平本不属于这里,她的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上海人。
第一次工业企业内迁,两人从上海来支援安徽,在这里生下了卜利平。1980年,刚刚年满20岁的卜利平来到了矾矿,进了生产车间,还遇见了爱情。
那是一段热火朝天的岁月,来来往往的青年脸上都洋溢着风采,矾矿的一切一点不亚于省会城市。跟随父母去过的上海探亲的卜利平,一度将矾矿称之为:“小上海”。“有自己的学校、医院、食堂,就是一个社会。”这样的繁华,持续了大约十五年。在停产之前,卜利平的父母、兄弟姐妹都选择返回上海,只有她留了下来,在矾矿的幼儿园里当老师。
“在这里安家了,丈夫就是矾矿人,那我怎么可能回上海。”说这话的卜利平眼神很坚定,当时的她正在大照璧附近的砂石地里种油菜。肉眼可见的现实差距之下,谁都会因选择而摇摆不定,给予卜利平信心的是环境修复过程中,八大窑附近星星点点的绿。
“种油菜,也是一种尝试,毕竟这个位置至少有十年没有耕种了。”60亩油菜地,全是砂石地,种植的土是卜利平和同事一担担挑上来的,他们甚至还迁了一条水管。能不能种出结果,卜利平也没底,她踩在砂石上会觉得“这事有点悬”。
2022年秋天,试种有了结果。
和沃土种植当然有差距,但卜利平认为还不错,“以前山上的水不好,现在有了收获,至少说明水质在变好。”第二期试种,她没有参与,全家也从大照壁附近的瓦屋搬回了生活区。
此刻的矾矿已经悄悄变了模样,作为老员工的卜利平被社区邀请担任网格员,负责的区域是明矾采矿区。“食堂和工人文化宫都修旧如旧,早年出去的职工也经常回来看看,我就负责处理下居民区的杂事。”
今年春天,一条庐南川藏线将矾矿工业遗址和周边文旅资源串联起来。
这一次,卜利平迎来了游客,也迎来了从上海返乡的兄弟姐妹,“仿佛回到了刚来矾矿的日子,大家聚在了一起。”
回到矿山
带上黑色鸭舌帽,穿上宽大的卫衣,晚上十点的吕博文将自己交给了街舞。
看似随性的扭动,又能准确地踏上节拍,这样的表达方式以一周两三次的频率汇聚到了一个叫“矾山吕博文”的社交账号。
1997年出生,吕博文算得上矾山最年轻的一代。留在他原始记忆中的家乡,没落且寂寥。后来走出矾矿,到外地上大学的吕博文被同学戏称为“矿三代”,可问及采矿事宜他竟一无所知,“采矿,我只在长辈的聊天中听过,没见过。”
吕博文说得没错,爷爷和父亲都在矿上工作,当炊事员的爷爷见证过繁华,当培矿工的父亲亲历了衰落,他出生的第四年,这里就停产了。关于矿的一切,他只记得西山平硐的凉爽,那是一个背阳的矿洞口,停产之后被矿上家属当成纳凉处。
“只能在硐口,不能进去,里面黑!”少年的吕博文始终记住家人的交代,第一次尝试进入西山平硐时,他已成为矾矿社区一名工作人员。
走出矾山,是家人对他的期望;回到矿山,是这位“矿三代”自己的选择。
大学动漫专业毕业后,吕博文也曾在外漂了一段时间。听说矾山要环境整治后,他告别了灯红酒绿,回来了。
“这里的夜来得很早,七点之后外面就安静了。”偶尔刷朋友圈,当初的同学各有各的精彩,他也不心动,“你看这漫山遍野的绿,明天的矾山是什么模样,谁也无法预料。”
回来这些年,恰逢矾山环境整治。
翻了翻自己的工作日记,吕博文认为自己做了两件有意义的事。一是为老街坊们跑腿,当好一名社区工作者;二是亲近矿山,成为矾矿工人文化宫一名讲解员。
前者是本职,后者是兴趣。翻阅了很多资料,接触了不少老物件,最让吕博文心动的是:那一代代将青春留在这里的人,和他们的故事。
“未来,也会留下我的故事。”吕博文指着不远处,矾矿工业遗址游客接待中心正在建设中。
一座青山,可孕育百条绿水。
巢湖流域周边,
一座座废弃矿山,正陆续焕发新颜。
巢湖水质,全面向好。
山里人的梦想,正在重燃
山里的人气,也正慢慢回归,
沿湖群山,再生希望!
此刻
再聆听石头的歌唱。
那是不甘寂寞的歌
那是激情依旧的歌。
非“矾”之路
非凡之路
这是一条绿水青山的路
这是一条金山银山的路
人与这山水
在此刻
才真正成了
生命的共同体!
千年矾山
将迎来新生!
合报深一度融媒体工作室
合肥通客户端﹣合报全媒体记者:乐天茵子 蒋瑜香 叶琳玲
摄影:高勇 视频:郭筱筱 配音:叶琳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