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复旦大学文科资深教授、经济学院院长、复旦发展研究院副院长、中国经济研究中心主任张军教授接受文汇报采访，阐明了上海自贸试验区的重大意义，并指出要不断完善和优化自贸试验区制度环境，提升制度创新效能，以下为采访全文。

随着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加速重构，制度创新和压力测试依然是自贸试验区提升战略的重要发力点

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积极推动制度创新，深入推进高水平制度型开放，是我国自贸试验区与生俱来的重大使命。复旦大学经济学院院长张军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上海自贸试验区对于改革开放的意义非常重大，我们需要这样的试验田，不断创新、进行局部压力测试，突破经济发展面临的制度瓶颈，释放更多生产力和发展空间，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增添新动能。”

随着全球供应链和价值链的加速重构，制度创新和压力测试依然是自贸试验区提升战略的重要发力点。张军说：“上海作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方，各领域的创新应该走在全国前列。当改革进入深水区，上海更应该积极、主动加大制度创新力度，在优化营商环境、推动贸易和投资便利化、培育创新能力和转变政府职能等关键领域开展压力测试，担负起引领我国新一轮高水平开放的时代重任。”

重量级制度创新彰显“头雁”效应

作为“全国第一”，上海自贸试验区挂牌十年来，聚焦重点领域和关键环节大胆试、大胆闯、自主改，彰显制度创新“头雁”效应。

“创新往往伴随着风险，选择在自贸试验区进行局部试点、允许试错，在风险可控的前提下，将改革的效用发挥到最大。”在张军看来，上海自贸试验区率先实施外商投资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管理模式、设立本外币一体化运作的自由贸易账户体系（FT账户）、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首创全新海关监管制度体系等一批重量级改革举措，敢为天下先，为全面深化改革和扩大开放探索了新路径。

张军对此解读说，十年来，外商投资负面清单条目从当年的190条缩减至27条，这项改革试点经验被推广到全国，并写入《外商投资法》。“负面清单”的概念深入人心，并拓展到各个领域。“从‘正面清单’到‘法无授权不可为’，这是政府职能转变的重要标志。清单怎么做减法、如何持续优化，都考验着政府的治理能力。”

金融改革创新是上海自贸试验区探路的重点方向。张军说，FT账户就是一个最佳观察窗口，FT账户内资金可以实现跨境自由流动、自由兑换，同时又能对交易实时监控，并与其他账户保持一定隔离，“放得开”也“管得住”。

“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我们的经济管理体制和市场化之间还存在矛盾，尤其在微观层面，一些经营主体对政府管理还有期待，我认为政府职能转变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所谓‘改革永远在路上’，是因为改革会释放大量经济发展的空间和能量，产生新的既得利益者和下一步改革的阻力，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需要自贸试验区不断探索，为改革寻找新的突破口。”张军认为，各级政府还要持续解放思想，发挥主观能动性，实质性减少干预和冗长的监管，将更多自主权交给经营主体，从而进一步释放经济潜能。

强化自贸区在构建新发展格局中的作用

作为链接“双循环”的关键节点，自贸区如何在服务构建新发展格局中发挥作用？在张军看来，10年前，上海自贸试验区改革的重点是打通我国经济和国际市场的接口，让资本跨境流通更便利。10年后，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时，改革的重点应该转向优先解决国内问题。“改革进入深水区，低垂的果子已被摘掉，要摘到上层的果子，需要各级政府解放思想，发挥主观能动性，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更好结合，从而释放更多经济增长的潜能。中国经济仍是全球经济增长最重要的贡献者，将持续为全球发展提供动力。”

前不久，国务院发布《关于在有条件的自由贸易试验区和自由贸易港试点对接国际高标准推进制度型开放的若干措施》。展望未来持续推进自贸试验区建设的发力方向，张军认为，对标国际经贸规则，不断完善和优化自贸试验区制度环境，是自贸区提升战略的重要发力点，同时也要重视提升制度创新效能，促进技术创新和产业转型升级。

张军特别提到了两个案例，一是洋山特殊综合保税区的探索。区内保税加工制造、保税维修检测、保税研发设计等“保税+”创新业态蓬勃发展，离岸贸易、离岸金融、离岸数据等国际业务全面拓展，为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自由贸易港提供实践样本。二是舟山自贸试验区“从0到1”建设油气全产业链的经验和启示。并不产油气的舟山走出一条“无中生油”“聚气发展”的差异化发展道路，已成为我国油气产业制度创新和油气企业集群发展的开放高地。

“过去几年，外需走弱、地缘政治、全球疫情等因素，客观上干扰了上海自贸试验区压力测试的节奏，希望借助此次10周年的契机，加快实施自贸区提升战略。”张军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