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红的《晨雾》，旋律之美确如专辑说明中所表述的那样，每一个音符记录的，都是韩红的善良、悲悯、愤怒、惆怅和眼泪。
■ 吴玫
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1944年出生在美国洛杉矶。从南加州大学毕业以后，这位钢琴家、作曲家和指挥家先后担任了布法罗爱乐乐团音乐总监、洛杉矶爱乐乐团客座指挥、伦敦交响乐团首席指挥、旧金山交响乐团音乐总监等职位，其间还兼任过纽约爱乐乐团青年音乐会音乐总监。他协助创办了佛罗里达州迈阿密的“新世界交响乐团”——一个旨在培养青年演奏家的培训管弦乐团，并于1988年担任该团艺术总监……毋庸置疑，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已属古典音乐界的成功人士。通常认为，能在十分讲究童子功的古典音乐界里安身立命，家学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那么，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是否出生于一个音乐世家呢？
多年前，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曾面向公众做过一个普及古典音乐的讲座，一开始，他便提到了他的父亲，泰德老先生。
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说，泰德老先生是一位自学成才的指挥家和音乐家，他不识谱，患有严重的弱听……也就是说，将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说成出生于一个有着良好音乐素养的家庭，堪堪过得去，可要说他家学渊源，就有点勉强了。不过，令人钦佩的是，就是这样一位耳朵不好、不识谱的资深音乐爱好者，凭着一颗疯狂热爱音乐的心，硬是把自己“炼”成了被纽约音乐圈子认可的指挥家和音乐家。
泰德老先生能做到的事情，韩红为什么不能尝试？我说的，就是著名流行音乐歌手韩红。而有此问，是因为最近一期《十三邀》播出后，一段时间里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的韩红，于访谈中透露的行踪，引发了大家的热议。
题为《我并不自由，但我接受着一切》的这次访谈，告诉了关心她的歌迷淡出流行音乐舞台的这些日子她都在做什么。
那么，这些年里韩红究竟在做什么呢？总共56分钟的访谈节目，到40分钟的时候，韩红以一句“都觉得歌好听，却不知道是谁写的”一转话题，开始娓娓道来自己正为什么而忙碌。
我当然知道韩红所唱的那些流行歌曲，多半出自她自己的手笔；我也知道，张艺谋那部赢得不俗票房的电影《满江红》的作曲，也是韩红。但是，这些年里韩红一直在尝试创作古典音乐作品，却是第一次听说，尤其是听说她的弦乐四重奏作品、四乐章的《晨雾》已经录制完成且已上市，我大感惊讶，而她在访谈过程中播放的那几秒钟《晨雾》，怅惘之情穿过夏日午后的炎热撞入我的耳膜，我听到了凉意。
我毫不犹豫地按下了电脑的暂停键，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地寻找韩红的《晨雾》。旋律之美确如专辑说明中所表述的那样，每一个音符记录的，都是韩红的善良、悲悯、愤怒、惆怅和眼泪。
当然，旋律只是古典音乐的元素之一，一首优秀的古典音乐作品还得讲究调性、对位法、和音使用等作曲手段，人们不相信一个没有在童年时便坐在钢琴前苦练基本功的流行音乐歌手，仅凭自己对古典音乐的热情和非科班学到的那一点作曲常识，就能完成一首四重奏。
那么，贵为著名钢琴家、指挥家的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又是怎么评价他那位不识谱、严重弱听的父亲的专业能力的？“泰德说，音乐里只有两件事很重要，内容和表现形式。对古典音乐来说，内容和表现形式永无止境——这就是他的音乐激情。他对音乐有深刻的理解。对他来说，重要的不只是音乐的形式，而是它带来的感受，和它将把你带到哪里。”虽没有给父亲的专业能力打分，但是，老泰德对音乐本质的理解，显而易见地折服了儿子，所以，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由衷地感叹：“他给了我一个机会，去发现音乐。”
对音乐的激情，让不识谱、严重弱听的泰德成为一名无可争议的音乐家；以那么多年的演唱生涯证明了自己有多么热爱音乐的韩红，为什么不能尝试创作古典音乐作品？跟随访谈节目的镜头，我们走进录音棚“旁观”韩红与钢琴家陈萨探讨如何演绎她的下一首古典音乐作品钢琴套曲时，“这儿可以再弱一点吗？”“这儿可以再抻一点”“我想后面再提一点速”等这样的提醒，作为一名不止一次在音乐厅里观摩过著名指挥家带领著名乐团排练的乐迷，我想说，它们都是很音乐的语言。
当一名流行音乐歌手将自己创作的古典音乐作品灌录成黑胶唱片放到网上与大家同乐时，我们与其怀疑她的创作水准，不如放下偏见去听听已经上线的《晨雾》。当然，这位新手距离她崇拜的肖斯塔科维奇还非常遥远，可是，表现形式特别规范的这首四重奏，如韩红的歌声一样，让我们沉醉在音乐中。
或曰，我们为什么要听音乐？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在那次讲座的末梢，分享了他的一次亲身经历，庶几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那位钢琴家、指挥家、音乐家的亲戚，已经年老到在自己家里也难以行走。那天，听说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来探望他，老人勉强起身走出卧室穿过客厅坐到钢琴旁，一边曲不成调地弹着钢琴一边喃喃自语：“男孩、伊萨克·斯特恩、贝多芬、协奏曲……”迈克尔·蒂尔森·托马斯听懂了老先生的琴声，于是，他为他弹奏起了贝多芬的小提琴协奏曲。原本由小提琴演奏的旋律被钢琴弹奏出来时，老先生顿时手舞足蹈起来，说他又回到了美好时光。
这就是古典音乐的魅力。我想，这也是韩红萌生创作古典音乐念头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