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界有一种说法,专业写作与非专业写作。这里的所谓专业写作,大体是指专事以写作谋生者;而非专业写作,则是以其他方式谋生而又有写作诗文之喜好和成绩者。我和江林都属于后者。在书法界,亦有类似上述说法,我和江林亦属于后者。如果再放眼看一看,朋友中间,类似我与江林者,亦有不少人众。既有工作,得饱饭,业余之际,舞文弄墨。江林的诗结集出版,即是他业余时间舞文弄墨的实绩。
江林的诗命名之曰《颖水诗波》,很清楚地界出了他的故乡位置,即颍水岸边。颍河古今皆出才俊,为什么?这原因说不清楚。但在我想来,应与这支河介于黄河与江淮之间,受黄河、江淮两种文化的影响有关。据我所知,在颍河水流经的这片土地上,曾出土过中国音乐史上的第一件乐器——贾湖骨笛,距今已有七千余年的时空。也就是在贾湖这个地方,同时还出土了“稻”与“谷”两种粮食的遗存。可见这里在七千年前的早期农耕文化时期,就是中国南北文化的交汇地。由此再上朔八万至十万年,这里曾是许昌人或可称之为灵井人的生息地。也就是在这里,考古发现了一个经红赭石涂染的七条平行刻划直线小石片。这个小石片,就是已知人类最早的人工刻划作品。由贾湖遗址东望,这里还曾是中国诗、乐、舞文化代表人物葛天氏的生息地。这块土地上的先民,创造了如此灿烂的古代文化,而在这块土地上生活的后人,生而既喜舞文弄墨,也正证实了文化传承基因的生命力是如何的强大。
也许是出于一种习惯,也许是来自一种集体无意识,江林的这部诗稿共分八个部分,这似乎又让人想起《吕氏春秋》中记载古乐的一段话:“昔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以歌八阙:一曰载民,二曰玄鸟,三曰遂草木,四曰奋五谷,五曰敬天常,六曰建帝功,七曰依地德,八曰总禽兽之极。”这里所说的葛天氏古乐,显然不仅仅是“乐”的场面,而是“诗、乐、舞”三位一体的乐舞歌唱。歌唱的内容,这段文字里记述的也非常详尽,即帝王之功,民生状况,五谷草木,天文祖宗,禽兽地德。上至自然天常,下至地理自然,中至万物生灵,在此八阙里尽悉展现。显然这里进行的演唱不是小曲小调,而是一种敬天示人的大型歌舞。由此,也让我联想到江林的这八章诗作,联想到江林在进行这些诗篇创作时的思维状态,联想到江林的工作、生活及这个人。从他的诗的内容所昭示的精神取向上可以看出,其一,故乡与宗祖情结,在江林的心目中占据着重要相位,故而,才使他身在省会郑州,而念念不忘生他养他的故乡“颍河”;其二,由家进而到国,家国情怀是他诗作的主体色调。尽管江林把这部诗稿分作八章,但这八章的主体精神其实就是一个“家国情怀”。我想这与江林首先是“士”有关。他的诗所表述的,其实就是一个士子的诗性情怀。从另一个角度讲,如果江林的诗中没有家国情怀,那么,他也不可能是一个合格的士子。故而,他诗中的山水也好,闲情也罢,其实都是表述他的家国情怀的信物。宏大与美好,是他的诗作的主调。即便是表述个人一时一地的山水柔情,那也当是以美好作为基调与前提。儿不嫌母丑,这种中国民间最普遍也是最普通的伦理情愫,构成了江林诗作最基本的伦理审美。故而,他的这些诗作,都可作为江林心中美的境界视之。而这美的情怀的具体指向,其实就是诗人家国情怀的内心征象,也是诗人内心精神图像的具体写照。
江林是一位诗人,又是一位书法家,他的诗与书皆出自中国诗书的最经典的传统。而更为重要的是,在江林的诗书中,我看到了作为一位普通中国公民身上最普通、也最有价值的经典传统思维——以诗书立身,以诗书传家。这是好的,也是重要的。
愿江林的这种思维状态得以传扬广播。
是为序。
(作者: 单占生,系郑州大学中国现当代文学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新文学学会理事,河南省当代文学学会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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