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广播剧《小镇·暖》的播出,让来自社会基层的一位普通灵魂赢得了高“流量”点赞,究其原因,是该剧艺术再现了江南古镇人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主体性精神。
《小镇·暖》是由德清县融媒体中心制作、中共湖州市德清县委宣传部出品,蔡俊涛、王锐担任导演,王诗畅、王兴斌和常馨月担任编剧的三集原创广播剧。它以湖州市德清县新市镇已故拉煤老人陆松芳事迹为原型,讲述了世间最平凡的中国道德模范的故事。全剧不拘泥于新闻媒体对这位“感动中国”候选人、获得“浙江骄傲年度致敬人物”称号、获得“第二届全国道德模范提名奖”和“首届浙江省道德模范”荣誉称号老人的相关报道,而是独辟蹊径,生动表现这位老人所作所为折射出的生存环境、文明生态。
《小镇·暖》主人公陆松芳的生命故事,是围绕着“暖”的生活细节展开的。群众“暖”他——苦槠豆腐坊的潘妈妈救他起死回生、58岁丧妻后进城拉媒饼,与救命的潘家亲如一家人、日常拉煤邻居都能主动帮他推车过桥、包买煤饼、邻里嘘寒问暖、老少敬重他,他92岁去世人们自发为他送行,市民广场立起老人纯铜雕像,让这颗高尚的灵魂落地扎根,精神长存。他“暖”大家——接受并兑现潘妈妈的托付帮助老潘经营豆腐坊并传承后代、多年拉煤饼从不涨价、给汶川地震捐款、劝说关照酗酒的老刘、尽情想做帮助人的事无视讽刺他“作秀”、给敬老院无偿安监控器、给市民主动买清雪工具、给外来剧组打扫垃圾,特别是给高考“偏科生”银杏作“知音爷爷”,等等。全剧就是从这些日常生活的小事入手,生动刻画了陆松芳老人志愿给身边及外地灾民送“温暖”的平常事,通过他与邻里、他与小镇、他与公共环境、他与国家大事、他与晚辈的温暖互动,生动呈现了古镇小城的文明气象、温暖人间。新市镇人用自己实际行动参与身边的文明建设,是能力,是品德,更是一种文明底蕴。
《小镇·暖》主人公陆松芳,是平民百姓中走出的“道德模范”,他接地气,也有人气。他既是德清文明社会的“剧中人”,也是德清现代文明建设的“剧作者”。该剧用巧妙的结构,将陆老人置于多重“暖”的社会关系中,彰显了德清新市镇的文明生态。这里有“生命之暖”——上世纪30年代潘妈妈用家里仅留的一碗苦槠豆腐救了饿昏在树下的小松芳的命,是她将村中山上苦槠树生生不息比作当地人的生命品质、生存意志,告诉小松芳“树要有根,人要有心”,“要日行一善,善行一生。”这种物质和精神上的救助之暖,培植了陆松芳一生的道德信仰。这里有“生活之暖”——58岁后的陆松芳进城拉送媒饼为生,吃住在潘家豆腐坊,潘家视老人为家人,陆老人也用一生完成潘妈妈的托付,帮助“憨”儿阿潘经营苦槠豆腐坊。这里有“家国之暖”——在陆松芳心中天下中国人都是兄弟,哪位兄弟有难,都要把自己没吃的那碗饭送给受难的兄弟。他就这样捐出了自己多年拉煤劳动所有积蓄。这里有“凡人之暖”——镇上人对陆老人劳动的尊重和人格的敬重,知“老陆不爱出风头”,压下公开表扬他的消息,减轻他心理负担,上坡时帮拉车,低价处理媒饼时关问他是否有事,邻里共同抵制“好人作秀”的论调,感激他常年送媒饼不涨价的情义,自觉监督保护青山秀水环境,自发给生病去世的陆老人送行。这里有“官民之暖”——社区腊梅对陆老人女儿般的关心,对管理邻里日常生活废寝忘食,对陆老人捐出所有辛苦钱表示心疼。这里更有“代际之暖”——陆爷爷与银杏祖孙间的情感,既有老辈人的“溺爱”,更有生活经验的传授,陆爷爷以知音“隔辈亲”朋友的身份,引导银杏“Z世代”人树立传统与现代结合的文化观、重视民间文化资源的创新观、鼓励银杏坚信劳动不丑的生活观、爱惜粮食保护环境的生态观、自由并正确选择“做自己最想做的事”的价值观、对成长中的年轻人因势利导的教育观、体会长辈人对晚辈人关爱的孝道观、尽自己之力为社会多做善事的慈善观、将新知识与生活实践结合扬长避短的学习观,以及不以胖瘦论美的审美观、老有所为老也有光的养老观、家庭内部隔代相处的平等观,等等。寻着这位平凡好人的足迹,人们仿佛翻看的是德清县新市镇人民谱写的现代文明风采录。正是陆松芳这位近百岁普通劳动者的文明实践,让人们看到了新时代人民群众自发投身于现代文明创建的主动精神、创造活力和生命智慧。
不满足对主人公模范形象的单一性叙述,创新提升好人故事的艺术冲击力,是该剧艺术创作的求新之处。 该剧以陆松芳与银杏这一老一小精神能量的有效融合为焦点,捕捉人物身上“异样性”的生活经验,塑造人物的精神个性。陆松芳是一位道德模范,是传统文化传承的引导者,更是探讨当代中国社会值得期待的老人(家长)形象。陆松芳前半生种地劳作,后半生进城拉媒,他的救命粮是柔软却有耐力的“苦槠豆腐”,他的精神信仰扎根于民间乡土。他说自己没啥文化,宽厚、善良、守信、明理成为他的生命底色。老年的他以最纯朴的心态进城谋生,却开始追求与同龄人不一样的生活方式,他年老也“不想当社会累赘,不要(别人)管着,要发光发热”,这成为他人生“异样化”特征。他低头拉车,却完全不同“骆驼祥子”,他胸怀开阔,知晓天下,乐观智慧,视国事为自家事。他勤俭克己,穿浸汗旧衣、破旧解放胶鞋、喝白水、吃豆腐、租小房、无电器,却可瞬间倾其所有捐出全部、给穷困山区孩子寄新衣服、把最好的药送给讽刺抵毁他的病人、用卖费品钱买监控器送给养老院、有效利用处理垃圾分类等等。如果说他的这些日常行为、捐款“壮举”是他“好人”的文明实践,那他对银杏的最好教育则是通过身体力行的“影响”。他善于寻找爷孙两代人共同的价值取向“做自己最想做的事”,从孩子的兴趣和好奇心出发(编程、打水漂),用他一生积累的越剧戏文、《莫干山民间志怪故事大全》、干将莫邪铸剑传说、非遗文产老字号、环保意识操作方法等优秀传统文化体会启发银杏,引导她立足生活实践创新开发,让地域品牌拥有自己的文化身份。老人对生活经验与科学知识相遇互融的理解,深化了平凡“好人”融入现代文明生活的内心渴望以及构建现代文明的主动精神。银杏艺术形象的新,来自于她独特的时代气质。她生长于普通人家,父亲早逝,妈妈在社区工作繁忙,外公外婆经营豆腐坊,从小的她不仅学会劳动,还养成了很强的独立个性,有主见,懂事理,任性灵活,心有定力,也有“反抗”小意识。高考前总想干自己喜欢的电脑编程,家里管学校查,她从“不听话”,她课后的心思用来做好“苦槠豆腐”、发明防暑降温的“苦槠凉糕”、又琢磨开视频号“豆腐西施”,想着如何把“苦槠豆腐”编成网游故事爆网、如何帮陆爷爷网上预约卖煤饼,也希望自己的编程能参加大赛,这比别人多生出了烦恼。透过这些“异样”的“事儿”,不但没压垮她,反倒刺激她想一切办法做好自己的编程梦,不惜功课偏科,在陆爷爷启发下产生了干将莫邪做“苦槠豆腐”的构思,并直接把非遗植入网游。她有超前消费观,自己分期付款买网游工具,进网吧“送奶茶、汉堡”请短视频界的扛把子剪辑修改自己的参赛作品,她心里可能还不清楚,“苦槠豆腐”看似已经老掉牙,可这祖传的手艺正成为她“傲”游互联网的“杀手锏”。她有理想保持独立不追风,她也恶作剧,躲藏“被管”的限制,她率真乐观,喜爱民族文化,面对知音陆爷爷,她有情守信,敞开心扉,吸收民间文化精华,把网络科技作为创新平台,追求新观念新知识,大胆实践,不惧失败,坚定而自信地追求理想,在传承中实现了老店新貌。这位迈着轻盈步伐成长的新人,阳光和笑声伴随着她,是那样真实又可爱。显然,行走于德清大地的新时代“卖炭翁”陆松芳与成长于民间的互联网时代的“豆腐西施”银杏的文化形象,承载了当代中国人对现代文明主体性人格的精神追求。
《小镇·暖》讲述“人”与“城”的故事,力避人物扁平化,打捞生活场景的文化元素,增强听众现场感。全剧从人物生存环境中努力打开听众的想象力,江南音乐、地方戏曲、街巷买卖声、青山秀水、美食老字号,以及网络词语、古镇气候等等,都增添了故事的真实性、可信度。全剧把陆松芳好人好事故事,穿插于“苦槠豆腐”手艺传承中,由“引子”交待德清老一代人潘妈妈的心愿,“一定要把苦槠豆腐传下去”,“山上那片苦槠树”根深不倒的人格化身,赋予“苦槠豆腐”历史文化的象征。陆老人92年的生活历程与“苦槠豆腐坊”内外发生的大小社会事件相关联,他吃“苦槠豆腐”长大,又在现代生活中让生命开花结果好人一生,他使出浑身解数用传统文化“绝招”“影响”激励着银杏,并看她带着民间文化转化成的互联网时尚元素,自信地参加网游故事大赛,直到她立志接手并创办“豆腐”连锁店,完成了文化传承,安然离世。将日常生活“物件”(苦槠豆腐)守恒有常化为传统文化符号,将现代科技灵活无常化为时尚创新平台,并将二者巧妙地融入一个好人的故事中,故事终将结束,好人的经验也将化作历史,唯有他守护的文化传统、他主动投身现代文明建设的主动精神,都能通过银杏“豆腐”连锁店的“出圈”得以传承。
“人无精神则不立,国无精神则不强。”《小镇·暖》以陆松芳为代表的人民群众迸发出的主动实践精神,是民间的力量,文化的力量,是各具特色的新时代文明的精神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