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代司马相如在《上林赋》中写道:“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朴,梬枣杨梅,樱桃蒲陶,隐夫薁棣,荅遝离支,罗乎后宫,列乎北园。”这里的“离支”,就是荔枝,在此取割去枝丫之意。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早在两千多年前的汉代,荔枝便已经被栽培和食用,并且当时的人们已经认识到,荔枝离开了枝叶便极易腐烂。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果部·荔枝》中也说:“按白居易云:若离本枝,一日色变,三日味变。则离支之名,又或取此义也。”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留下不少吟咏荔枝的诗文佳作,其中名气最大的无疑是杜牧的《过华清宫绝句三首·其一》:“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据说“妃子笑”这一荔枝品种便由此得名。
《新唐书·杨贵妃传》中记载:“妃嗜荔枝,必欲生致之,乃置骑传送,走数千里,味未变已至京师。”《唐国史补》中也写道:“杨贵妃生于蜀,好食荔枝,南海所生,尤胜蜀者,故每岁飞驰以进。然方暑而熟,经宿则败,后人皆不知之。”两则材料都记录了杨贵妃爱吃岭南荔枝的事。
苏轼也是一位爱吃荔枝的食客。被贬到惠州时苏轼已年近花甲,荔枝这一美味的水果一定程度上抚慰了他漂泊孤寂的心灵。初夏时节,鲜美的荔枝上市,品尝着爽口甜蜜的果肉,吟咏荔枝的灵感在苏轼脑海中迸发。在《四月十一日初食荔枝》一诗中,他用较长的篇幅详细描写了自己对荔枝的喜爱:“南村诸杨北村卢,白华青叶冬不枯。垂黄缀紫烟雨里,特与荔枝为先驱。海山仙人绛罗襦,红纱中单白玉肤。不须更待妃子笑,风骨自是倾城姝。不知天公有意无,遣此尤物生海隅。云山得伴松桧老,霜雪自困楂梨粗。先生洗盏酌桂醑,冰盘荐此赪虬珠。似闻江鳐斫玉柱,更洗河豚烹腹腴。我生涉世本为口,一官久已轻莼鲈。人间何者非梦幻,南来万里真良图。”从这首诗中,我们可以看出对荔枝的喜爱可谓是深深刻进了苏轼的骨子里,所以他才“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作岭南人”。
岭南的荔枝扬名天下,闽南的荔枝也受到了很多人的喜爱。宋代书法家蔡襄在《荔枝谱》中赞美荔枝“香气清远,色泽鲜紫,壳薄而平,瓤厚而莹,膜如桃花红,核如丁香母,剥之凝如水精,食之消如绛雪”。这里所描写的荔枝品种是“陈紫”,产自福建兴化仙游地区。蔡襄的赞美之词给陈紫荔枝做了强有力的广告,这种荔枝受到宋代贵族们的追捧,成为当时的热销商品。
宋徽宗也是荔枝的忠实粉丝。为了第一时间品尝到新鲜的荔枝,他想出了整体移栽荔枝树的办法。他命人将荔枝树连根从土里刨出,栽入盆中,再通过水路将荔枝树运输到开封,在皇宫内精心培育。《保和殿下荔枝成实赐王安中》一诗记载了宋徽宗将成熟的荔枝果实赐予大臣的雅事:“保和殿下荔枝丹,文武衣冠被百蛮。思与近世同此味,红尘飞鞚过燕山。”喜爱荔枝的宋徽宗还画有一卷《写生翎毛图》,生动描绘了荔枝成熟、鸟儿垂涎欲食的趣味场景。
齐白石也常赏荔、咏荔、画荔。他称荔枝为“果之王”,认为荔枝“果类自当推第一,世间尤有昔人知”。齐白石晚年的荔枝画用色艳丽、笔力雄健。如1929年创作的《香满筠篮》,无论是从笔墨、色彩、落款,还是构图、物象题材,都能看出齐白石鲜明的个人风格。此幅画作为双款,两款左右相对,分布于画面两侧。地上放有一篮荔枝,空中还垂挂着一枝尚未被采摘的成熟果实。荔枝叶子水灵灵的,仿佛刚刚被摘下放入篮中。叶子的清新冷逸与果实的鲜艳热烈形成鲜明的对比,给画面增添了许多趣味。最精彩的是筠篮的用笔,画家用篆书笔力写出篮骨,老辣苍劲、似有千钧之力。
荔枝的出现,不仅丰富了我们的味蕾,也带动无数的文人雅客创造出精彩纷呈的荔枝文化,这是自然和人文之间的相互成就。
(张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