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漫漫归乡路，尽处是团圆。

1月26日，2024年春运正式拉开帷幕。据交通运输部消息，今年春运期间全国跨区域人员流动量预计将达到90亿人次，创历史新高。“史上最火”春运期间，探亲流、学生流、务工流、旅游流高位叠加，大家的打车需求随之飙升，出租车、网约车成为春运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环。

针对春运期间的出租车、网约车运力保证问题，北京市交通委发布消息称，今年有1300余名出租汽车驾驶员参与春运“温暖回家路”活动。此外，鼓励网约车参与场站交通保障，特别是夜间11时以后的运力保障，协调相关部门设置网约车专用停车区域，优化保障组织流线。

这个春节，《中国汽车报》记者在全国各地采访到多名出租车、网约车的司机和乘客，记录他们的春运见闻，与他们畅谈过去一年来的收获和对甲辰龙年的期许。

希望大家都过一个平安幸福年

龙年春节返乡路，不少人的行程因遭遇“自2008年以来最复杂的春运天气”而充满了变数，记者就是其中一员。

今年春节，记者决定回湖北武汉过年，于是在出行前夕一直非常关注春运期间的天气状况。1月31日开始，我国中东部地区遭遇大范围雨雪冰冻天气，尤其是湖北省不仅遭遇暴雪，更受到冻雨的侵袭，导致境内多趟列车晚点停运，多个高速收费站关闭，大批返乡人员滞留在了回家的路上。期间，“湖北暴雪司机被困36小时煮雪融水喝”、“湖北约4000辆车堵在路上”等话题先后登上新浪微博热搜榜。2月6日，“武汉暴雪”甚至一度冲上榜首位置。

记者也曾因为恶劣的天气动摇了回家过年的想法，但看到天气预报显示天气马上就会好转时，还是在除夕前两天怀着忐忑的心情和家人来到北京西站。记者乘坐的是当天晚上从北京西站开往武汉站的高铁，虽然乘坐的列车出现了晚点的情况，但记者和家人最终还是顺利抵达武汉站。此时已经是晚上11点多了，记者注意到，多辆列车都是晚点到站，虽然已接近深夜，但火车站依然是人山人海。

新问题又来了，怎么从武汉站回家？记者早就预判到在火车站打车肯定需要排长队，因为人实在太多了，于是机智地决定先坐一两站地铁再出去打车。幸运的是，为保障雨雪冰冻天气下机场、铁路夜间到达乘客出行需求，武汉轨道交通当天宣布延时运营至次日凌晨。于是，记者坐上地铁之后，迅速开始在网约车平台上约车，将起点设置为下一站地铁出口，没过多久就打到了车。

走出地铁站口后，记者发现外面还飘着小雪，辅路仍覆盖着较厚的积雪，但主干道基本上已经“见亮”。记者和家人拖着箱子来到主干道，恰好网约车司机章师傅也到了。“武汉伢？”章师傅一边帮记者将行李箱搬进后备厢，一边问道，家人点了点头。待坐上车后，章师傅笑着说：“你们碰上我真是起篓子（方言，“走运”的意思）了。”他说，现在这个天气、这个时间，根本没有多少司机跑车了。

记者感到不解，就看刚才火车站里“万头攒动”的景象，订单不是应该很多吗？这几天正是接单赚钱的时候吧？章师傅无奈地摇了摇头，“根本不是这样，这几天我都没跑几单，因为冻雨＋暴雪让道路仿佛也‘冻住’了一样，铲雪都赶不赢（方言，‘来不及’的意思）！现在是雪小了，主干道基本上疏通了才好一些。”章师傅介绍道，他也在社区的组织下参与了铲雪工作。

安全问题也是这几天出租车、网约车司机跑车不多的主要原因。章师傅说，在这样的恶劣天气和路况条件下，在外出车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路面结冰容易发生车辆追尾、翻车、侧滑等事故，尤其是在夜间和凌晨。有些同行虽然高价接了跑外市的单，但有的却遭遇剐蹭、翻车等事故，有的被长时间堵在高速路上进退不得，得不偿失。

“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我宁可少挣一点，也不愿意拿安全开玩笑。当然，也有很多回家的人需要帮助，这不，路况好一些之后我又开始接单了。总而言之，希望大家都能过一个安全幸福年。”章师傅说。

大年初一，我免费送乘客

大年初一上午，记者在首都机场3号航站楼网约车区域候车，与那些匆匆忙忙载客的网约车不同的是，一辆崭新的丰田汽车缓缓驶了过来停稳后，司机摇下车窗问记者：“过年好，您去哪儿？我送您。”

“我去金台西路，还没来得及在网约车App上发订单，大概多少钱？”“免费，今天过年，我自愿提供服务，只要有缘遇上就免费送。”这位司机师傅说。

记者半信半疑上了车，车内很干净、空气清新。记者注意到，在司机前方的仪表盘右上方，有一部手机正对着司机，且开着视频直播。“别担心，手机直播是刚才停车时打开的，现在上路就会关掉，否则就违规了。”他边说边拿出驾驶证给记者看，证实其有16年驾龄、且具有良好的行车安全纪录，让记者放心。驾驶者上的信息显示，这位司机师傅名叫李由。

“今年是大年初一，我想做直播看看各大热门场所的人流量情况。如果遇到机会，就顺便免费送乘客。”李由告诉记者，他刚才在机场停车场的停车位上已经开了半个多小时的直播，将附近网约车打车的情况介绍给大家。“也算是为旅客提供参考信息，帮助大家选择交通工具。”李由特别强调，自己做直播完全是个人兴趣，他不带货、不牟利，在道路上开车时也绝对不会违反交规做直播。“我不缺这点钱，就是觉得过节了，想给大家提供方便，当然这也要乘客自愿。”

李由向记者介绍，自己在北京开了一家公司，收入水平不错，年前刚换了这辆新车。他平时的业余爱好是自驾游，有时会与车友会的朋友或喜欢自驾游的网友们“组团”一起出行，有时会自驾出游。“除了疫情期间，与前些年相比，现在自驾游的人是越来越多了，而且大家开的车也越来越好。很多喜欢自驾游的‘驴友’们都喜欢开直播，分享路上的风光、见闻和感想，他们做直播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分享和互动对于他们来说更重要。”李由说。

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了

“史上最火”春运，直接结果就是火车票格外不好买。即使是像郑州这样的交通枢纽，从北京到这里的火车票也是一票难求。连续数日尝试后，最终记者抢到了一张腊月二十八从北京西始发，以郑州东为终点站的高铁票，到达时间是晚上10点半左右。

从高铁站到家有两种方案，一是直接打车，二是地铁＋打车。考虑到临近春节火车站人流量大，记者选择了第二种方案，想着到了市中心打车会更容易一些。果不其然，即使出地铁站时已经过了晚上11点，但记者下了网约车订单后，很快一辆绿牌的新能源汽车驶来，记者一眼看到了车身上“享道出行”几个大字，而刘师傅的方言也令记者瞬间有了回归故土的真实感。

当记者好奇问起他这份工作是全职还是兼职时，刘师傅告诉记者，享道出行的司机基本上都是全职，一人一车，公司提供车辆，都是新能源汽车。充电方面，大概每天充一两次电，至于充电时间，“冬天需要两个小时，夏天的话也就40分钟”。在车辆充电期间，刘师傅一般会刷刷手机、放松一下。

聊天中，记者提及曾犹豫要不要在高铁站直接打车，但又担心需要排队。对此，刘师傅表示：“的确会出现这种情况，火车站那边需求量大，人手不足，过两天排队的情况会更加明显。”

那么，刘师傅打算什么时候回老家过年呢？对此，刘师傅感慨地说：“我已经好几年没回老家过年了，春节都是在郑州过的。春节期间大家走亲访友比较密集，打车需求激增。”对于司机来说，这意味着比平时更多的订单以及更高的收入；对于乘客来说，这意味着春节期间的出行有了保障。

晚上11点多的街道上，仍不时穿梭着一辆辆出租车或网约车，承载着一个人、一个家庭的奋斗、奉献和对未来的期望，也令身为乘客的记者感到格外安心。耳边伴随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新年的气息扑面而来。每年一次的大返乡，大家短暂放下手中的工作，放松身心，回归故土与亲朋好友团聚，从中吸取力量，以待“回血”后重新踏上新一年的征程。在这一过程中，包括出租车、网约车司机在内，无数人坚守岗位，默默撑起了这一切。

西安旅游火爆，大家都跟着“喝汤”

“我刚从西安火车北站将一家三口送到西安植物园，今天从早上不到6点出来到现在一直满负荷工作。按照规定，现在要休息一会儿，有几分钟时间跟您聊两句，顺便擦擦车。”西安出租车司机老赵，说话节奏很快，带着特有的西北汉子的鼻音，一看就是个急性子，但他开车却很稳，长年保持安全行车纪录。

老赵向记者介绍，春节过年这几天，打车的人明显比平时要多，其中来旅游的乘客占多数。“西安有3个火车站，这段时间全天进出站客流几乎不断，很多是全家或年轻情侣来西安旅游的。”老赵说，很多乘坐他出租车的乘客都是第一次来西安旅游，上车后总要问西安哪里最值得去游览，老赵也会耐心地告诉他们西安的一些名胜景点。如果遇到对历史文物感兴趣的游客，老赵就推荐他们去看秦始皇陵兵马俑、陕西历史博物院；对于喜欢音乐的游客，老赵会告诉他们西安浐灞保利大剧院不定期会举行交响音乐会，而西安顺城巷酒吧里的流行歌手唱得并不比专业歌手差多少。

一些坐过老赵出租车的人可能会感到疑惑，一个出租车司机怎么懂得那么多。“我从小就生活在这座弥漫着浓厚文化氛围的城市，开出租车也已经20年了。”老赵说，如果只是想着拉活挣钱，那么这个职业是很枯燥的；但如果能帮助远道而来的游客，特别是听到游客下车时对他说出感谢的话时，老赵就感到内心特别满足。为此，他也没少下功夫，业余时间深入了解西安各大风景名胜和文化场所的特点，由此也赢得了乘客的一致好评。

“这些年来，乘坐出租车的乘客也发生了不小的变化。”老赵说，前些年，很多外地游客来到西安，多半会向老赵打听哪里的宾馆便宜；而现在游客基本上都会选择星级酒店或知名连锁酒店，价格不再成为主要决策因素，而是居住环境和配套服务。“这说明很多乘客的荷包鼓起来了。”

“我自己的一个最大感受是西安作为热门旅游城市越来越火，最近西安又凭借春晚分会场登上微博热搜，很多景点都是一票难求。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西安旅游没有淡季，只有旺季和旺旺季。”老赵笑着说，“尽管现在网约车发展得很快，但我们出租车司机并未受到冲击，收入也比前几年要高，大家都跟着一起‘喝汤’。”

为了家庭，从兼职到专职

腊月二十九的郑州市中心街道上，车辆依然川流不息，但城市整体感觉安静了很多。记者下了网约车订单，等待了一会儿车才来。上车后，记者好奇地问司机刘师傅，临近春节是否订单比较多？刘师傅说：“也不是，车站附近多些，市中心订单没有平时多，毕竟很多人回老家了。”

记者乘坐的是一辆新能源汽车，车内干净整洁，看起来像是一辆新车。刘师傅说，这辆车是他去年刚买的。当记者问起开网约车是否是兼职时，刘师傅摇了摇头。他6、7年前曾兼职做过一段时间的滴滴网约车司机，利用闲暇时间接单，去年被裁员下岗后，刘师傅就没再去找工作，而是专职开起了网约车，收入还算不错。以前兼职是贴补家用，现在专职是支撑家庭。

刘师傅开网约车是通过个人加盟的方式，他说：“这样一来，平台派单量会少一些，但如果做平台专属司机，抽成会比较高。不过，在整顿之后，现在平台抽成的比例降低了一些。”据了解，前些年，一些平台因为抽成过高且计算规则不透明，导致广大司机群体怨声载道，影响了行业的良性发展。为此，交通运输部门多次出手，推动抽成比例下调。在政府监督下，2023年下半年，主要网约车平台陆续下调了一定抽成比例。

另外，刘师傅选择目前的工作模式，还有一个主要原因是这样更自由，方便照顾家庭。“我平时基本上只跑白班，家里老大、老二都在上学，快放学的时候就收车接他们回家，然后做饭。我媳妇下班晚，家里主要是我做饭。”

“平时给爱车充电方便吗？”“方便，大街上到处都是充电站。不过，外面充电比较贵，1度电要1块多，我平时就在家里充电，买车时厂家送了充电桩，电量还剩10％左右的时候开始充，大概6个小时能够充满。我会在晚上11点多开始充电，这时候电价便宜。”刘师傅笑着说。

乘客开心就是最好的奖赏

春节的夜晚，北京城流光溢彩，网约车司机胡磊依然像往常一样，在夜晚的城市接送乘客。

“实际上，在北京，春节假期也是用车高峰，无论是居民还是游客出行，都需要用车。现在出车，更多是为了方便大家。”在大年初一的出车路上，胡磊告诉《中国汽车报》记者，过节期间，部分家在外地的司机回老家过年，还有不少司机休息，网约车总量相对较少，特别是夜间到凌晨，乘客要打车可能不太容易。而胡磊选择坚守，在晚上8点到凌晨4点之间依然奔波在城市的道路上。

“过节期间，晚上哪里的乘客较多？”记者问道。“当然是火车站。”胡磊说，春节前他提前做了“功课”，了解到北京几大火车站春节期间几乎都有临时加开的列车，这些列车到达北京的时间往往是半夜，而且很多乘客携带大件行李，打车的需求比较旺盛。他说，这几天他都在跑夜班网约车，在几大火车站都能拉到乘客。冬天后半夜气温较低，胡磊总是把车上的空调开足，每当看到乘客感受到温暖并且开心到达目的地时，自己也会小有成就感。

“春节期间的网约车司机收入是不是比平时多？”“对，春节假期，不同时间段的打车费用会比平时高些，但最高也就比平时增加20％左右。”胡磊说，一般在夜间时段，网约车总体订单量要比白天要少很多，但在像北京这样的一线城市，人们的工作、生活、旅行几乎24小时都需要网约车。夜间至凌晨，他在市内几乎没有空驶的时候。

胡磊的车上，总是会备着一份纸质的北京地图和一瓶瓶装水。“坐我的车，水免费喝，只要大家一路心情舒畅就好。”他说。而且，胡磊已经习惯了每接完一单后及时检查车座环境，因为常常会有乘客将手机、提包之类的物品落在车上。如果就在附近，他会立即通过平台联系乘客取走，甚至牺牲自己的营运时间为乘客送忘拿的物品。由此，胡磊也获得了“拾金不昧的好司机”称号。“乘客开心就是最好的奖赏。”胡磊说。

今年最大的心愿是摇到号

除夕下午，在北京工作的医务工作者吴晓雯乘出租车到了首都机场T3航站楼，她要从这里乘坐飞机回四川宜宾老家过年。

“因为近期医院的工作非常忙，我中午刚刚完成了手头的工作，为赶时间就乘出租车来机场了。”说话间，她已经从出租车上取下行李箱，接着在手机App上付清了此次乘车费用。“我来北京工作已经13年了，在北京，打车出行已经是城市生活的常态。”她向记者表示，这些年来，感受最深的是打车越来越方便了。吴晓雯说，她13年前刚从医科大学毕业来北京上班的时候，打车要到马路边等出租车，很多时候看到一辆出租车过来了，刚要招手时就看到车上有乘客，让人空欢喜一场。工作第一年春节假期回老家，她在路边等出租车等了近2个小时，差点没赶上当天的航班。现在，出租车、网约车都可以使用手机App约到，非常方便。

“近几年，我乘坐的出租车、网约车中，新能源汽车是越来越多了。”吴晓雯说，新能源汽车更环保，比燃油车更容易操控，而且还有很多智能化配置。“我父母在宜宾老家，他们已经快60岁了，没想到去年也赶时髦，买了一辆电动汽车。一会儿我到宜宾机场后，他们会开电动汽车接我。”吴晓雯说，家里人告诉她，现在宜宾的街道上，电动出租车、网约车、公交车越来越多，而且宜宾正在建设“电动宜宾”、“动力电池之都”。家乡发展得越来越好，也令她感到与有荣焉。

当记者提出给她拍张照片时，她说，因为昨天夜里值班一直忙到今天上午，有黑眼圈，不希望让大家看到她疲惫的样子，但希望记者给她拍张面向国旗的背影。“国旗是我们的骄傲，也激励着我们为了自己和家人生活得更好去努力。”她说。

吴晓雯边向候机楼内走边对记者说，她去年拿到驾照后就参加了北京新能源小客车指标摇号，也去了几家销量较大的新能源汽车品牌门店实地看车。“虽然现在打车越来越方便了，但我还是希望能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汽车。去年，北京小客车指标配额中新能源占比70％，今年已经占到80％。今年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摇到号，买辆新能源汽车。”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