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生活”系列之三十五

□ 李东红

前几天，春天里下了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大雪。
那天，室外，是纷纷扬扬的大雪，室内，近70岁的老师在他不大的茶室里慢煮轻茶，老式的茶炉上，泛着一道道水雾。老师头也不抬，也不看室外飘飘洒洒的雪花，只盯着自己的茶炉。外面的世界，似乎与他无关。

“来，喝茶”，他递过来一杯他精心泡制的茶，看了我一眼，没有一丝微笑。一脸的严肃。
“茶水什么味道？好喝吗？”他问。我看着他，一言不发。
“心静，才能品出茶的味道。心若不静，则是漫天雪花，人，都要修行，才能达到一种境界”，说话的时候，他闭着眼睛，慢慢地品味着他喝下的那口茶。像是沉醉在了他的世界里。
心有胆怯，不敢多问。抱着一颗虔诚的心请教老师“人的境界”。老师默不作声，突然站起来走向他平时写字作画的一个大桌子上，拿起毛笔在宣纸上写了三个字：“山”，“水”，“河”。
望着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仔细品味，心里突然空旷了许多。
人之最高境界，真的是：山，水，河。
山。
那天，与老师告别后，走进了白雪覆盖的大山里。巍峨雄伟的大山四面环抱，顶着天，立着地。刚走进大山，顿然，一种无形的东西扑面而来，那种感觉无法言表。既有“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响”的空旷； 也有“却有一峰忽然长，方知不动是真山”的定力，更有 “泰山嵯峨夏云在，疑是白波涨东海”的力量。
仰望着大山，大喊了一声，余音在幽静的山谷里绵延回荡，最后落在了大山的每一个角落。此时，浑身充满了一种力量，有一种征服大山的强烈欲望，于是，不顾雪天的山道路滑，向山顶奔去。山路弯弯，拾阶而上，最终登上了山顶。虽然冰天雪地，汗水湿透了衣衫。大山，凝聚着宇宙之灵，站在山顶，俯瞰世界，浑身散发着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这是来自大山的一种力量。这种力量似乎能征服一切。人，需要这种力量。
水。
山脚下，有一条小溪，清澈的溪水绕过一个个巨型的石头，奔腾不息。“北望烟云不尽头，大江东去水悠悠”。那天，站在一个高处，俯瞰九曲十八弯的黄河，一直在想：5000多公里的黄河为何能跨过一道道阻碍最终奔向大海？小溪为何能翻越高山一直向前？也许是因为柔软，而柔软是有力量的。水滴石穿，遇山则绕，遇石则过，最终到达终点。“今古长如白练飞，一条界破青山色” 。有时候想想，生活中不需要对抗，人有时候需要柔软。刚强的铁条容易折断，而柔软的蒲丝则不易被折。人，有时候当如磐石，有时候则当如蒲丝。柔而有韧，方为境界。
河。
生活在黄河岸边的郑州，怀着一种敬仰，多次去看望东去的黄河。宽阔的河面，沉淀着泥沙，裹挟着岁月，一路奔腾，哺育着中华文明。每次站在黄河岸边，都会深切感受到一种博大的胸怀。
黄河从青海发源，途经九省，以博大的胸怀先后接纳13条主要支流汇入主河道，形成了浩瀚的黄河之水。长江融汇了数百条支流才成为了“江”。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纵有浩浩荡荡，依然谦逊地融入大海。李白诗曰：“黄河落尽走东海，万里写入襟怀间。”
守望着黄河，常感到自己的渺小。尤其胸怀。做人，要有胸怀，容人，容事。心胸狭窄、小肚鸡肠，既累了社会，也伤了自己。心如大海，容纳万物，自己也就成了一片海。
今天中午，楼下散步，遇见了路边郁郁葱葱盛开的花朵。凝望着红白相间的花，突然看到了花朵里的山、水、河……

【作者简介：李东红，河南扶沟县人，毕业于郑州大学新闻系，曾历任《河南日报》编辑、记者，新闻特稿部副主任，新媒体部副主任。现任《河南法制报》总编辑。曾出版《想去看雨》《反贪在行动》《我是警察》《生命的追问》《写给母亲的52封信》等5部长篇小说和散文集。其中《生命的追问》获河南省“五个一工程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