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的天台上被人种了不少花草，有几株薄荷郁郁葱葱，长势颇为喜人，叶子上面的脉络纹理像是被雕刻凸起的半立体图案，边缘还带有锯齿，令人过目难忘。

每一个人的成长历程中，都少不了薄荷的陪伴。我幼年时，从城市各处荒地上的莽榛蔓草，总能找到薄荷的身影。夏季天气酷热，人们又无冰箱之类的制冷设备，街头卖凉粉的小贩，采摘薄荷，并萃取出其中的醇类精油，盛在一个小瓶子里。售卖凉粉时，用一根小牙签从瓶子里挑出少许薄荷精油，每碗里面轻轻一蘸，食客即可吃得满口清凉，比冰镇过的还要过瘾。很多小孩子并不知道是薄荷在发挥作用，对小瓶子里装的神秘食物感觉无比神奇。其实以前小孩子洗完澡后，身上扑的痱子粉就是用薄荷脑和滑石粉配制成的，清凉干爽。

三毛曾在散文里讲述撒哈拉沙漠的生活见闻。摩洛哥人接待客人，会倒三杯薄荷茶，每一道茶都有不同的味道。第一道茶清新飘逸，意味深长，如同生命的初始；第二道茶香浓郁馥，热气氤氲，如同蓬勃的爱情；第三道茶余味已淡，呈现出苦涩，如同艰涩深奥的人生与死亡。三毛说：“第三道喝完，就是客人告辞的时候了。”不由感叹那些以游牧为生的原始部族，确实对薄荷的味道变化揣摩得非常精准。

后来我去过的地方多了，发现凡是热带或高原山地环境的人，都非常擅用薄荷。如云南一些乡村，人们夏天驱蚊是用竹篾编织成竹笼，里面充填新鲜的薄荷叶，置放或悬挂在床头，不仅蚊蚋不敢近，还有清神怡情的效果。云南美食如米线、酸汤鱼，也是采用薄荷叶子增香。薄荷入菜并不新奇，却不是谁都能做得好吃。因为鲜薄荷里的薄荷醇遇到高温易挥发分解，烹饪的时间绝不能长。

由薄荷展现出来的叙事线索，其中不知还蕴含有多少质朴生活形态以及原住民文化，须待有心人去慢慢探究呈现。

作者：陶琦

来源：扬子晚报

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编辑：秦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