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民俗艺术历史悠久,门类繁多,内容广泛,风格独特。民间艺术的出现和繁荣发展具有鲜明的地方风格、独特的地域特征、浓厚的人文情怀及丰富多样的民俗文化特征。从表现形式和手段上,可分为表演艺术和造型艺术两大类。表演艺术以高跷、旱船、舞龙、舞狮、锣鼓、吹打乐为主,比较著名的有太原高跷、晋中秧歌、运城锣鼓、晋北吹打乐(俗称八音会)等;造型艺术以剪纸、泥塑、堆锦、面塑为主,比较著名的是剪纸与面塑。尤其面塑,堪称中华一绝。几千年来,面塑艺术在黄河流域发展甚广,广泛分布在山西省的各个村庄院落,与人们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是岁时节令和人生礼仪中不可或缺之物。山西面塑,民间俗称“面花”“面人”“面羊”“羊羔馍”“花馍”等,各地叫法不一,是作为礼仪、节日馈赠、祭祀、喜庆、装饰的信物或标志,是一种由风俗习惯久而积淀成的极有代表性的地方文化。
据史料记载,中国的面塑艺术早在汉代就有了文字记载,经过几千年的经营和传承,有着源远流长的历史,是中国文化和民间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研究历史、美学、民俗、雕塑、考古等不可忽视的实物资料。新疆土鲁番阿斯塔那唐墓出土的面制人俑和小猪距今至少已有一千四百多年的历史了。南宋《东京梦华录》中对捏面人也有记载:“以油面糖蜜造如笑靥儿。”那时的面人都是能吃的,谓之为“果食”。此外,民间关于捏面人还有一个传说,相传诸葛亮在征伐南蛮渡庐江的时候,狂风大作,为了顺利渡庐江,诸葛亮用面做成了人和牲礼的模样,以此来祭拜河神,结果几天几夜的狂风大雨骤然停了下来,部队安然渡江并顺利平定南蛮。从此以后,人们便学会了用面人祭拜神圣。“寒食前一日谓之炊熟,用面造枣锢、飞燕,柳条串之,插于门楣,谓之子推燕。”到明清时,面塑已经具有很高的艺术经济价值,成为面塑艺人最重要的谋生手段,其通过面塑塑造了一个个动人的故事,以动物和神话传说、历史故事及地方戏曲中的人物为题材,经过艺人在手工的基础上,融入面塑艺人大量的感性因素,体现了人类手脑协调运动的和谐生存状态,引导人们用面团捏成富有人情韵味的作品,具有较高的技艺水准和高度的艺术品位及审美价值。
面塑艺术作为重要的民间艺术形式之一,结合了山西面食饮食文化的特色,在不断发展中吸收借鉴融合其他艺术形式的精华,形成了一种在民间广为流传的艺术形式,被广泛应用于各种祭祀、喜庆的活动当中。忻州的面塑艺术源远流长,在不断发展和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型制较小,风格简洁、古朴、粗犷等独特的艺术风格。而这些风格的形成与忻州的地理位置、气候特征以及人文特点息息相关。
忻州地区地处中华文明的腹地,有着悠久的历史和源远流长的文化。忻州地处晋北,北临朔州大同、西靠黄河,周边和内蒙、陕西等地交接,是一个集多民族文化和风俗于一身的区域。忻州地处山西中北部,主要以山地为主。虽然山西作为小麦的主要产区之一,但是小麦的生产主要集中到了晋南各地,忻州全区气候条件恶劣,主要以土豆、玉米、高粱和莜面为主要农作物,解放前忻州大部分地区缺少粮食,人民生活非常贫困,很少吃到小麦,只有逢年过节才会用平时积攒的少量面粉蒸制一些花馍,主要是用来祭祀和小孩们的玩具兼食物,大多数人民处于饥饿状态。全区就地理条件来说主要分为东西两部分,东部六县以定襄、原平、代县等地为代表,西部八县主要以保德、五寨、河曲、偏关等地为代表,东部六县地理位置相对较平坦,部分地区可以产少量小麦,西部八县地理环境恶劣,土地以山地为主,主要以种植一些粗粮为主。农民生活困苦,面粉也非常稀少,因此面塑对于忻州的广大农民群众来说就显得更为重要和珍贵,面塑不仅作为一种民间艺术形式满足人们的审美和生活需要,而且作为一种祭祀和传达人民思想的承载物来寄托他们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山西的面塑主要分为晋南晋北两个派别。晋北的面塑造型粗犷质朴,着色单纯,充分发挥了面制品发酵蒸制后产生的质感美。山西面塑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民俗文化,其中忻州地区的面塑尤为突出,与当地节日习俗、生活礼仪紧密联系。忻州面塑的艺术源源远流长,又称“花馍”“江米人”“面人”等,即以面粉为原料经揉面、造型、笼蒸、点色而成,是流传于山西民间大部分地区的一种民俗文化。面塑艺术在忻州历史悠久,工艺考究,有相当广泛的群众基础,忻州民间至尽还流传着阴历七月十五送面人的传说。这一天,家家户户蒸花馍。相传,这种习俗开始于元代末年,据说人们用互赠"面人"传递信号,至今,民间有着"七月十五捏面人,八月十五杀鞑子"的说法。
忻州一带的面塑,以塑为主,着色为辅,色素相间,造型夸张、生动,用色明快、大方,风格粗犷、朴实、简练,并富有稚拙之美感。它种类丰富,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和文化内涵,并有很高的艺术和收藏价值。忻州面塑在长期的民俗传承中,形成一套复杂的制作程序和严格的用料要求:主料为面粉,须用上好精粉发酵好,和面时在发面中按比例加入生面,然后把面揉和均匀,软硬适度,使蒸熟的面制品既不开裂,又不萎缩,光泽饱满,形态如生。制作的工具主要靠手,辅之以小梳、小剪和小铁锥子等。手艺精巧的家庭妇女靠搓、剪、压、挤等工艺,制出各种动物,各色花样的面制品,造型逼真,透露出天然的神韵,是对天、地、神的祭祀和祈祷,是追求丰衣足食,万事如意的生活理想的体现。
忻州面塑的形式、用途,均以民俗活动内容变化而变化。春节将近,民间就要及早动手淘麦磨面,准备过年;从腊月二十三,送灶君爷上天后,便开始蒸花馍了。村子里大街小巷,左邻右舍的老婆、媳妇、姑娘都结伙捏花馍,把发好的面团,捏制成佛手、石榴、莲花、桃子、菊花、马蹄等各种形状的供物。通称之为"花馍",又叫"桃",馍上装饰各种花草,纹饰吉祥图案。桃在古俗中本为驱邪之物,谐言"逃",意为免灾。做成乳房状,表示成熟,是乡村民俗母性特征的一种隐喻手法。到孩子周岁时也要做相似的大花馍馍或十二属相,造型或拙或巧,或雅或俗都随地方而变。有的花馍里外都有红枣,既美观又好吃。谁家结婚娶媳妇,更少不了花馍,以寓意“早(枣)生贵子”。忻州花馍中间往往插以红枣,既有装饰性,又是营养品、调味品,很受欢迎。当地还有一种大型供品名为"枣山"。这种枣山以面卷红枣,拼成等腰三角形,角顶往往塑一层如意形图案,在上面再加上面塑的"小元宝"三至五个,同时,还塑上一个供咬铜钱的"钱龙"。"枣山"蒸出后,可以颜色点染,成为一种鲜艳的民间艺术品。清明节,捏制一种当地人叫做"寒食供贤"的面人头。这种面人头,里面包有油、盐、小米、麻子调和而成的素馅,捏成男女小孩人头,用红莲豆作嘴,黑莲豆作眼睛,外加面鼻子、耳朵、眉毛等,蒸熟后加以点染,甚是稚朴天真。有的还捏制一种"寒燕儿",捏好蒸熟的寒燕儿,插在酸枣枝上,很像是停在树枝上的群燕,情趣盎然。这些供奉的民间面塑,相传与"寒食节"有关,"寒食禁火,冷食一日",燕子是象征春天的到来。春天给人们带来了生机和希望,尤其对于以农耕经济方式而生存的农民来说,春天又是播种的季节,是万物之始,人们对春天有着特殊的感情。自然,人们也不会忘记以面塑艺术表达内心的欣喜———面塑的燕子,象征着春天的到来,给人们报告着春天的信息。在忻州地区的繁峙县一带,有一种以胖娃娃为题材的人物面塑;还有一种玲珑小巧,不加点染颜色、白胖素雅的小面人。这种小面人,有着爬、卧、抱花、啃瓜的各种姿态,有时还将其置于染成大红大绿的“大面花”之中。相传,这类面塑是当地群众为上五台山佛教寺院拜佛求子而专门制作的供品。农历七月十五,忻州民间,还有塑造生、旦、净、末、丑等戏剧人物的人物面塑,甚至拿到庙会的市场上出售,这种面塑制作也颇为精巧。
忻州一带的寿诞之期,也常蒸制“喜馍”。祝贺者蒸做漂亮的大寿桃以祝愿老人健康长寿,表达对老人们的孝敬之心。宗教的教义告诉人们,当每个人匆匆走完自己可以感知的人生之路以后,人的灵魂将在另一个世界得到永生和升华。因此,人们将葬礼的种种程序铺排得格外的隆重和复杂。这是一种对人生意义的赞颂和肯定。“喜馍”多以桃形为主体,上面加上各种寓意吉祥长寿的小装饰物,点染色彩,做为“寿馍”赠送亲友之用。办丧事时,当地人还要捏制一种在灵堂前面供奉的“小食儿”面塑。这种面塑捏成各种花果、小动物形象,甚为精巧别致,有的蒸熟后点染,有的晾干后点染。这项活动中的主要面食供品,视亲近程度而区别不同形式,有"大供""小供"之分,直系的儿孙之辈所做的大供又叫馒头,圆形上面饰以明快简洁的花瓣,插上枣花,源于古时三牲祭奠之遗俗,其他亲朋则敬奉类似蛇盘盘的小供。定襄宏道一带则要塑出上百个的面塑人物系列,戏剧人物、天神、地官等等,再以彩纸作装点打扮。所不同的是在五官描绘上用色甚怪,画眼不点睛。在分寸上明显与人间享用品有着美学结构上的区别,让人在浓艳中感受到一种阴冷的悲凉。总之,忻州面塑各式各样,五花八门,丰富多彩,成为民间具有审美情趣的艺术作品。
面塑制作要求精雕细刻,方能惟妙惟肖,打动人心,于是从事面塑制作的艺人们,必须仔细观察人、动物与花草等的外表特征,注意人物表情、动物神态、花草特征等细节,只有做到以上这些,制作出的面塑才能栩栩如生,展示出忻州面塑的独特魅力;三是注重线条流畅、颜色搭配,好的面塑线条和色泽最为重要,线条考验的是制作者手上的功力,色泽搭配考验制作者的观察力和领悟力,这要求制作时要综合运用刀、剪、镊子等工具,通过灵巧地点、切、刻、划,从而做出线条流畅、色泽艳丽的面塑作品。
面塑艺术作为珍贵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受到重视,忻州面塑作为民间具有审美情趣的艺术作品也走入了艺术殿堂。捏面艺人,根据所需随手取材,在手中几经捏、搓、揉、掀,用小竹刀灵巧地点、切、刻、划、塑成身、手、头面,披上发饰和衣裳,顷刻之间,栩栩如生的艺术形象便脱手而成。婀娜多姿、衣裙飘逸的美女、天真料漫的儿童,以及各种神话故事、戏剧、历史人物精致的玻璃框内,就成为人们喜爱的传统工艺美术品。在岁时节令风俗中面塑充当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在人生各个展现生命意义的仪式中,面塑更有它不可取代的地位,线与面、点与块、塑与画、拙与巧的结合与对比,形成强烈感人的艺术效果,增强了喜庆的气氛,丰富了民间婚俗的内容,更为民间艺术增添了俏丽的一枝。
面塑作为一种民间生命力极强的造型艺术,生长和扎根于民众生活,是民俗风情的一种表现方式,带有鲜明的民族特征和地域特色。它作为一种艺术形态,既受自然条件的制约又受到当地风俗习惯和大众思想的约束,在长期不断的发展中形成了具有浓厚艺术风格和当地文化风格的民间艺术形式。第一,面塑是一种食品,无论用于什么,最后还是要被食掉的。第二,面塑是一种艺术,有着鲜明的地方特色和民俗风格,在全国独树一帜。第三,面塑是人们表达思想感情、展示聪明才智的一种方式,是人民群众向往美好生活的一种标志。第四,面塑的历史源渊悠久,反映了山西面食文化古今相承的历史连续性和精神文化生活的品位。第五,在现代生活中,面塑早已不是以食品的形式存在,而是地方文化的一个特色,其成为人们精神文化生活的一种主要表达方式。第六,面塑的作用已经脱离了食用的范畴,成了人们强化友谊、联络感情、尊老爱幼、邻里和睦、家庭团结的桥梁和纽带,传递着亲情、友情和爱情等深层次的思想感情。因此,山西面塑成为山西民俗文化的杰出代表,突出表现了中华民族古老的民俗文化艺术特色,为世界所瞩目,成了山西民俗文化艺术走向世界的重要窗口。
山西是中华民族重要的发祥地之一,是文化遗产大省。非物质文化遗产数量大、分布广、种类全、价值高,是蕴含山西深厚历史文化底蕴的重要载体,也是晋人的骄傲。非物质文化遗产,是人类文明的历史鉴证,是不可再生的珍贵资源。忻州的面塑艺术经历了千百年的风风雨雨流传至今, 但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面塑的工艺传承和价值遭到冲击。因此,应当继续深入落实“保护为主、抢救第一、合理利用、传承发展”的保护方针,受之、纳之祖先创造的文明成果,促使忻州面塑在保持原有艺术风格和特色的基础上更具艺术性和时代特点,以顽强的生命力和不断适应的新形式融入到现代人们的生活当中。进一步明确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意义,加强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宣传,落实保护经费,建立省、市、县三级联动保护体系,保护和培养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人,唤起全社会对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保护意识。从而真正把我省境内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好、传承好、发展好,使之历久弥新、焕发生机、造福人民。
文字:白 玉
编校:张嘉琦
复核:李惠琴
终审:魏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