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郭俊贤获得的纪念章。
岳父郭俊贤。
每当拿起菜刀切菜的时候,我就会很自然地想起岳父,因为这是他打铁时留下的纪念品。岳父叫郭俊贤,1915年2月出生于修武县七贤镇崔庄村,属龙,长辈就给他取乳名叫龙。
1942年天灾人祸,许多人被迫四处逃荒要饭。秋收以后,岳父去山西省逃荒,流落到高平。第二年遇到了八路军,知道是穷人的队伍,岳父就参了军。这支队伍是129师386旅,旅长是大名鼎鼎的陈赓。抗战时期,这支劲旅主要活动在晋东南一带。岳父荣获过三等功,还入了党。解放战争时期,岳父跟随陈谢大军金戈铁马,出太行,过黄河,战豫西,逐鹿淮海;渡长江,下两广,上云贵,饮马洱海。华北解放纪念章、淮海战役胜利纪念章、渡江胜利纪念章、解放华中南纪念章……这一枚枚纪念章真实见证了岳父枪林弹雨中九死一生的经历。
云南和平解放后,当地工作亟需大批地方干部,于是岳父就响应组织号召,离开部队转业到地方工作,起初是管三个县的商业局局长,退休时在洱源县人民银行行长任上(后转为离休),享受副县级待遇。
岳父有几个孩子,除了我大哥师范毕业做教师外,其他几个都在家务农。邻居们说:“你是功臣,在老家也算大干部了,战友和同事有本事的一定不少,只要你说句话,也许就能为孩子们安排个工作。”他十分干脆地回答:“那是不正之风,共产党人没有这样的特权。我们应该多想想战争年代为革命事业牺牲的英烈们。我是幸运活下来的人,党给的荣誉和待遇已经够高了。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孩子们的工作要靠他们自己去努力、去争取。”
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岳父不仅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落叶归根。退休后,岳父选择回老家生活。多年军旅生涯,他总想着能为家乡做点事情。由于多年征战,翻山越涧,涉水渡河,再加上长期野外风餐露宿,岳父落下了老寒腿的病根,导致行动不便。好在他有一个已退休的结拜弟兄,原来在工厂干修理工,还会打铁,两个人一商议,联合起来为生产队义务修理农具。
岳父工资高,就自费购置了打铁所需的各种原材料;他的义弟家里闲置的打铁工具,这时候又派上了用场。生产队一处废弃的车棚里生起烘炉,老哥俩叮叮当当干了起来。岳父不会打铁的手艺,干的是拉风箱、打下手的活儿。在他看来,拉风箱声和铁器敲击声就是最美妙动听的交响乐曲。炉火的烘烤,挥汗如雨的生活,也许就是最好的享受。他俩打出来的各种农具,为生产队和社员带来了极大便利,获得大家的交口称赞,他俩心里自然是乐滋滋的。
随着包产到户政策的落实,生产队解体。农业机械逐渐普及,拖拉机取代了原始的牲口犁耙,除草剂代替了锄头,传统农具用得越来越少,打铁也就渐渐失去了用武之地,最后竟然到了无活可干的尴尬地步。于是,他们两个就将剩下的一点原料打了两把菜刀,一人一把留作纪念。因为我喜欢厨艺,后来岳父就把菜刀送给了我。
火红的铁匠炉冷却下来,失去了为集体服务的平台,岳父突然闲着无事可干,有一种很强的失落感。尽管情绪低落,老人家仍思索着怎样才能老有所为。
到了来年春天,岳父用荆条编了两个鸡笼,从集市上买了些鸡苗,挑到田边地头去放。有人不解地问,为啥要放小鸡?他说:“蝗虫啃食春苗,影响农作物生长。小鸡吃蝗虫,可以减少庄稼的损失,提高粮食产量。蝗虫富含蛋白质,小鸡吃了也长得快,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此后几年间,每到春天,人们经常可以看到一位老人挑着鸡笼步履蹒跚地出了村,向田边地头缓缓走去。
2001年,岳父无疾而终。去世当天下着大雨,也许是天人感应吧,这样一位好人去世,致使苍天垂泪,众人哀痛。
岳父作古20多年来,每逢看见那把菜刀我就会思考,老人家传给我的仅仅是一把普通菜刀吗?不,绝不是!那是一笔可贵的精神财富,是一个共产党人应该永远保持的本色!
焦作日报全媒体记者 牛小国 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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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 源:焦作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