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迭里架桥

●张自翔 口述 张万成 整理

1970年，我在农一师（现一师）四团一连工作，当年4月底，我们连几十名职工到80多公里外的别迭里参加架桥工作。

车过托什干河（此河流经阿合奇、乌什、阿克苏，汇入塔里木河），因为还属枯水期，汽车可以直接从河水中开过去。

相传当年唐僧西天取经返程，正是走别迭里这条路，山口的烽火台遗址，与东侧的麻扎依然展示着千年的历史。距别迭里全程百十公里，要架三座桥。0公里处一座，16公里处一座，这由工程一支队承建，中间9公里处的架桥任务是我们的。车进峡谷山口，已有通信兵在忙碌了，场地堆积着浸了沥青的电线杆，沿途每挖一个坑就埋上一柱混凝土底座，部队行动真迅速。

除了我们全连职工外，团副参谋长王茂森和技术员袁鸣中，又给工程队配了两名上海技工。通俗地讲，我们都是当小工的。

架桥按图纸施工，什么过水路面、防洪堤坝、砌石护坡、驳岸、做预制块、配料比、养护期等等，这些技术要求非常高，我们都没听说过。

讲到造桥，主要是利用重力原理在两端石墩上连接砌拱，两边封墙，填入沙土。桥为平面，利用车辆重力，越压越结实，这是供单车通行的桥，保障物资运输，说是质量好能用20年。

桥是在三座山、两条水流的汇合处修建的。东西向架设，路是南北行。在此有一个S形拐弯。先是测量划“点”，工程备料，在桥址周边挑选较规整的石头。河滩里都是被水冲得光溜溜的石头，有50厘米见方的，有70厘米见方的，我们尽情地挑选，按“方”码好。在河滩寻找冲积的沙子、细石收集起一堆一堆，很快料已备齐。

桥基很关键，砌桥墩要下挖六七米，开始水流不大，越挖越深，遇上的石头也越大，有的重达数吨，敲不碎，搬不动，炸不成，十分为难。

有人想出办法，将其下面的碎石挖空，让巨石自然下沉砌在墩中。经技术员认可，这不失为一种好办法。

流水渐渐增大，渗水越来越多，人踩在水坑里施工。有人说：既然下挖这么困难，挑灯夜战也无济于事，何不就此为止，把桥多盖几十厘米高不就简单方便了？袁技术员耐心解释拱桥的力学原理及桥基在其中的重要作用，讲解按图纸标高施工的严谨性，让我们明白了技术上的刚性要求，来不得一丁点含糊与马虎。我们再添一把劲，与洪水抢时间，终于挖到了标准的深度。

两面的桥基砌出了水面，水流已增加了数倍，望着汹涌的水流，大家庆幸，决策对了，我们终于抢在洪水到来之前完成作业。

在筑拦水坝作业中，需要大量的石头，许多人先是挽起裤腿，在浅水中找，凡是一人抱得动都行，而抛入水中垒坝的石头，被水一冲都滑走了，又要抛进更多的石头。

值得一提的是姜文敏所带领的一个排女战士，虽然上级没有安排她们下河，但她们也纷纷下水，与男同志一同努力，人挨人传递运送石块。

按图纸，桥拱垒砌应该是用木模的，但七八月正是洪水季节，亚曼苏处托什干河涨水，汽车过不来，没有木料，无法制模和砌拱。没有拱，两只桥墩何用？等木料运到，错过时机，架桥要到明年去了。

怎么办？连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这时，技术员袁鸣中想出了一个土办法，用“堆土”做模，在“土模”上砌拱，桥建成之后，让流水将“土模”冲走便可。这种办法要运大量的泥土，需要增加大量的劳力。

现在是我们小工凸显力量的时候了，几乎无一人反对，一致同意用土办法上！做土模，造拱桥。先把石块乱堆于河中，有的侧立做成洞穴，让流水能通过，盖上枝条、茅草，开始填土。边填土边夯实，技术员用水平仪测量做成圆弧形。洒水再夯实，做成拱模。选一些较规整的石块砌边缘，用较长扁条形石块挤压成拱形，边做边测量，桥拱终于告成。

桥砌建成功，填上砂土时，正好一辆军车过来，沿着引桥上行，通过拱桥，慢慢从另一头引桥下去，一道S形车印，深深地刻在地上，我们都停下来观看，像是通车典礼，又像是质量检验，紧张、欣喜、担忧……难以形容。

司机伸出大拇指，对我们举了举，那是赞赏，是肯定。

不久，我们又按图纸把引桥、栏杆、护坡一一完成。

当年8月底，架桥任务基本完成，司务长安排把猪宰了，烧了一锅盐水煮肉块，大家美餐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