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人生初度：与韩国钧的文字之交⑥

无论是年龄、身份，还是学识、地位，高二适与韩国钧两人都有很大距离，但文化可以穿透一切世俗的障碍。高二适藏书不是装门面，除了吟读就是研究。5月2日，高二适喜不成寐，一并向韩前辈汇报研究《陋轩诗集》的心得：

又《陋轩诗》，盋山书馆有乾隆时刊本（泰州陈璨重刊本）径已借校，缺者补之。据询柳先生（翼谋馆长），扬刻京口书坊无出售者，恐仍在邗城也。陋轩尚有文传世否（据吴序称有诗歌、古文辞凡若干卷）？

《陋轩诗》清代有数种刻本，今有杨积庆以道光年间泰州夏氏刻本《陋轩诗》为底本，并取其他刻本校理异文、辑录遗篇，加以整理，标点笺注而成。全书将《陋轩诗》分为十五卷，卷一至卷十二系将夏氏刻《陋轩诗续》上下卷改编而成；卷十五是原周亮工刻赖古堂本《陋轩诗》中不见于其他刻本的九十首诗，及笺注者所辑其他佚诗汇编而成。各卷诗兼有古今体，不依年代先后为序。

高氏特别注重版本的研究与勘误，在他看来，版本的不同直接影响到对原作的理解。7月31日，他向韩老通报：

又，镇江吴氏重刻《陋轩诗集》，不审于旧本有何异同？如有陋轩未刻残诗，实为贵重。此书拟恳惠给借钞，以资校勘。

适昨在钵山书馆另获《国初十家诗》，其《陋轩集》内有郑方坤小传。又，泰州陈璨重刻本有重订后序，皆为通行本所无。适拟将来如于吴氏刻本校出异同，或增多篇目，定为诠次，附诸影印。默念吾乡文艺荒落，鲁殿灵光，惟尊一人有此风义。此愿如就，又必求左右为一叙言，以志当日白门客邸之所讨论，惟不知愚陋可力强否？此又一义也。

在高二适眼里，先贤吴嘉纪是“惟尊一人有此风义”，故他对校勘吴嘉纪诗集精细入微。韩国钧对此十分欣赏，并推荐另一乡贤范伯子，将两人诗集一并寄给高二适。8月13日，高二适再向韩国钧报告读诗体会、版本研究心得：

止叟老人钧席，两奉手谕并“野人集”“范集”均已收到，敬谢敬谢。猥蒙青睐，屡赐藏书。适何修得此，祇益增愧。《范伯子集》，曩曾闻之丹徒陈先生星南，但未睹全刻，倾一披览，惜其才气纵横，赍志以殁。大抵此公得力于《离骚》者多，□□称其以文为诗，信然，信然。杨刻“吴集”，纸墨精好，暇当逐首校勘。惟略观集内“诗遗”，系卷一之错简。据杨绳武跋，依“信芳阁”版式重梓。查考王氏惜庵识语，亦称全稿不遗一章。且王“信芳阁”本亦已将前诗即“诗遗”《罗母》诗暨《挽鲍念斋》诗九首，今通行本同收入，不采杨氏何以误会至此，岂为锓工手民之误耶？不可知矣。

其实有此文艺风义的，还有海安县的韩国钧先生。文艺风义是高二适交友的准则，也是他对韩紫老认可、敬仰的根本缘由，因为此时韩老正在编撰皇皇巨著《海陵丛刊》。

（曹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