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资2亿,张艺谋最具争议的电影,17年后你能看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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毋庸置疑,《英雄》是张艺谋最具争议的电影作品,2002年刚上映的时候,观众骂声一片,国内的影评人和观众对这部电影多持负面态度,他们认为这部电影缺少内在精神价值判断,充斥艺术灵魂的空洞,华丽有余而内容不足。

许多人说这是张艺谋拍过的最失败的电影。

有意思的是,《英雄》在国内外的评价和口碑大相径庭。《纽约时报》曾用“经典得像是中国的《红楼梦》”,“美国奥斯卡的无冕之王”来称呼它。2005年美国《时代》杂志评选的“2004年全球十大最佳电影”里,《英雄》更是排名第一。

我一直觉得《英雄》是一部被严重低估了的武侠电影,它是这十几年之来,唯一具有“侠义”内核的武侠电影。上下五千年的文化积淀,博大精深,都在这部电影里。

《英雄》的好不单单是其艺术上的,还在中国电影市场上有着空前绝后的影响力。电影投资2个亿,取得了全世界票总合13亿的商业成功,创造了中国电影的记录。

当时《英雄》让投资人意识到电影也能赚钱,而且是赚全世界的钱,由此直接促使了之后中国电影市场的繁荣,说其是中国电影市场的拯救者,毫不夸张。

《英雄》至今为止都是中国电影在国际上最重要的一张名片,曾经看过一个新闻,美国一名博士生写研究中国的毕业论文,提交上去之后,被教授臭骂道:“你写了这么多字,还不如一部《英雄》让我更加了解中国。”

这部电影讲的是一个“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壮士一怒,血溅五步”的故事。

春秋战国,诸侯国之间彼此征战,只剩了七个最强的国家,齐、楚、燕、赵、韩、魏、秦。

其中当属秦国的实力最为强盛,大秦锐士,独步天下。

六国苟延残喘,危在旦夕。

来自赵国的长空、飞雪、残剑、无名四名刺客,他们带着家仇国恨的烙印,幻想着用刺杀秦王的方式来阻止秦国的吞并。

《英雄》的电影结构类似于日本经典电影《罗生门》,以多人不同角度去阐述、拼贴出一个故事,再以浓烈单一的色彩来作为场次与场次之间的区分,相当富有视觉冲击力。《英雄》的整体基调是黑色的,张艺谋用了红,蓝,绿,白四段视觉的变化把故事的不同版本分别讲述。

很多人被影片颇具新意的故事格局所深深吸引,也有很多人被影片中令人叹为观止的视觉效果所深深震撼,却鲜有人知,影片中美轮美奂的色彩所代表的象征含义。

开场·黑

电影开场便是黑色来做铺垫,主角无名(李连杰饰)乘坐黑色的战车,身着黑色铠甲军士护送,踏着滚滚尘土,奔向秦王宫。

秦王宫,黑色的城门,黑色的地砖,身穿黑色朝服的大臣们,身披黑色铠甲的侍卫们遍布在王宫的各个角落。

朝堂上一人独坐,这抹黑色,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但同时也充满了残暴与疏离。

黑色空无的宫殿,象征秦王(陈道明饰)的孤独,寂寞,世间无有知己。

长空(甄子丹饰)、残剑(梁朝伟饰)、飞雪(张曼玉饰)这三名刺客,让秦王惶恐不安了十年。

无名坐在秦宫距离秦王百步之外的地方,向秦王讲述自己如何击败三大刺客的故事。

第一幕·红

秦王坐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上,身边点着能识别杀气的烛火。

“无名破刺客长空,依秦王法令上殿二十步。”

身为秦国狼孟县亭长的无名当着秦宫七大高手的面,在一片袅袅琴音与滴答雨声中击败长空。带着长空被斩断的枪头去赵国寻找隐姓埋名的残剑、飞雪。

身处高山下戈壁的赵国陉城孤零零的缩在山脚,周围是一片空旷的戈壁滩,荒无人烟。秦国黑压压的大军正在围城,并以箭阵试探敌情。

“无名杀残剑、飞雪,上殿十步,与王对饮。”

陉城一家书馆内,无名找到了他要找的人,化身高山、流水的残剑、飞雪。

书馆内整体色调暗红,人物服饰同样都是红色,在为箭雨中仍旧习字的赵国人挡箭之后,无名求到了自己要求的“剑”。

利用飞雪曾与长空有一夜之情的往事,无名挑拨二人。残剑为了报复飞雪对长空旧念未绝,当着飞雪面与自己的女婢如月做不可描述的事。飞雪心生恨意,于蜿蜒曲折的走廊中杀了残剑。

如月为主人报仇,与飞雪在银杏林中厮杀。

如月死了,漫天黄色的银杏叶一下子变成血红色,蔓延在整个银幕之上。

气血大乱的飞雪不是无名对手,最终也死在秦军大营。

秦王座前烛火闪烁,感受到了来自无名的杀气。

他识破了无名精心编造的谎言,已然发觉自己面前坐的人才是威胁最大的刺客。

在无名向秦王叙述如何将赵国三大刺客:长空、飞雪、残剑,如何一一被击破的故事中,书馆中的老者、学徒、残剑、飞雪、无名、如月都以红衣出场。

红色体现出了无名所述的故事中所充满的愤怒、猜疑、怨恨、杀戮,而红色所带来的效果,正好可以将这一个个情绪表象化,这是一个鲜血淋漓的故事。

红色蛊惑心智,象征欲望、猜忌、迷乱的爱情。而鲜艳的血红色,象征死亡。

人们因为个人的爱恨而互相杀戮的时候,无疑这是一个悲剧,因此这一幕的最后,鲜血的颜色铺满了整个银幕,映衬故事最终走向悲剧性的结局。

秦王看着无名,对他说:“你的故事合情合理,但是你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无名问道:“谁?”

秦王答道:“我!”

第二幕·蓝

原来三年前,秦王曾与杀入秦宫的残剑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互为仇敌,但是在内心之中,依旧认为二人心怀坦荡,为当世豪侠。同时秦王知晓长空武艺高强,不会轻易落败,因此无名精心构建的谎言被其识破。

于是秦王向无名说出了自己认为的故事本来面目。

无名击败长空是一场早已预谋的戏,有意让秦宫七大高手当面作证。实际上长空落败,是因为他与无名早已相识,而且长空甘愿为了刺秦大业献出自己生命。

而残剑,飞雪伉俪情深,也非心胸狭隘之辈,不可能因为小情小怨相互厮杀,而二人自愿牺牲跟长空都是出于刺秦的需要。

在秦王的口中,残剑与飞雪二人互相伤害,并非由爱生恨,而是为了保护对方自己去秦军大营献出生命。

听到此处,无名心中一动,发觉眼前这个暴虐的秦王并非残暴愚蠢的人,反而睿智,同时有着自己的真性情。

眼前烛火混乱摇摆、明灭不定,秦王看出眼前这个刺客心神紊乱,自以为自己所猜不差。

可为时已晚,无名的十步一杀,随时可以取走秦王的性命。

蓝色象征秦王缜密的心智,同时描画出残剑飞雪宁静致远的侠义胸怀。冷静而富有智慧,人们争相做出牺牲为共同的使命和目标。

“不过你还是把一个人想简单了。”

无名缓缓说出这句话。

第三幕·绿

残剑和飞雪,曾一起学习过书法,因为书法剑法,同理同源,在此期间,残剑悟出了书法的真谛。

此时新剑法已经练成,残剑助飞雪进宫行刺,两人双剑合璧,秦兵三千不能挡。

然而当残剑终于有机会杀死秦王的时候,残剑只是轻轻用剑抹了秦王的脖子,并没有杀死他。

他告诉飞雪,秦王不能杀,这是他从书法中悟出的道理。

绿色代表家乡和过去,浪漫,和平。这是残剑给无名讲述的故事,残剑心态已经返朴归真,柔和的绿色也为几乎真实的描述添加了一些祥和。

这一段在残剑放弃刺杀秦王,秦宫无尽的绿纱缓缓落下时达到了极致。

第四幕·白

白色是一种别离,是一种凄凉,更是一种完结。

这里的白,是真相大白的“白”。

在无名最后讲述的真实版本中,无名去寻找残剑飞雪,不但要让对方相信自己“十步一杀”的威力,而且要证明其剑法的精准度。因为当着秦宫七大武士面倒下的长空并没有死去,只不过是受了伤。如今已然无恙。

因此只需要二人中的一人在秦军大营与自己演一场戏即可。但是飞雪此时却道出一段往事,三年前,她与残剑一同杀入秦宫,三千铁甲,招架不住,他们成功杀入大殿,面对引颈以待的秦王,在这成功唾手可得的重要关头,残剑却放弃了。

不然秦王早已化作尘土。

知晓这段往事的无名,此时才发现,刺秦路上的战友一瞬间化作横亘在面前的绊脚石。

残剑被飞雪所伤,因而不能阻碍飞雪与无名刺秦。但是在无名启程去往刺秦的路上,他给无名在飞沙走石的大漠之上写了两个字。正是这两个字最终导致无名放弃刺秦。

大漠里风很大,风沙飘扬的天气里字迹很快消散,但是那两个字却已印在无名心中,那两个字是,天下!

七国连年混战,百姓受苦,只有秦王才能统一天下。,终结苦难。

一个人的痛苦,跟天下人的痛苦相比那就不再是痛苦。

赵国和秦国之间的仇恨,放到全天下来看,也就不能算作仇恨了。

这就是抉择,无名犹豫了,所以失败了,刺秦的失败消息传来,让飞雪对残剑彻底的失望,所以她逼着残剑拔剑相向,在一剑刺入残剑胸膛的那一刻......

国仇家恨在这一剑中烟消云散了。

最终·黑

说到这里故事已经面临终结,秦王明白了无名的真正来意,拔剑一丢,慷慨地说,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他把性命交给了无名,自己转身看向残剑所书那个“剑”字时,秦王恍然大悟,说出了练剑的三层境界。

第一层:人剑合一;第二层:手中无剑,剑在心中;第三层:手中无剑,心中无剑。

以大胸怀包容一切,即为不杀,即为和平!

无名为了“天下”,最终还是刺出一剑。

无名飞上王座,刺秦王的时候将剑柄反转,这一剑没有刺向秦王,没有刺向天下,而刺向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后那无数的牺牲者。

无名最终面对咫尺之间的胜利选择了放弃,秦王活了下来,无名死了。

他承受了箭雨,在箭雨密布的城门上,有一块人形区域没有箭的痕迹,因为箭全部射到了他的身上,他以及他身后的无数个“无名”承受了这一切。

无名死了,替天下人而死。

秦国的皇宫,依然是黑色的,象征的秦王的冰冷和无情。

冰冷的大殿之上,静得似乎连呼吸都出现了回声。

黑色无情,黑色冰冷,黑色同样也代表着包容,个人的情与爱、家国的恨与仇都被容纳其中,而不再是故事进行的推动力,个人与家国都让位于一个更宏大的主题,那就是天下。

红色的狭隘,蓝色的忧郁,绿色的激荡到最后白色的殊途同归,一点点伟大起来。

白色象征最美丽的死亡,蓝色象征最崇高的较量,红色象征最炽热的生命,绿色象征最宁静的回忆,黑色象征最博大的胸怀。

张艺谋的影片最大的特点还在于意境,意境中透露的共同情感,这是一种由色彩透视人物性格的普适性情感。

他认为,“人类的感情是相通的。人类共有的情感,不分民族,不分国界,感动你了,你就喜欢了。”

大导演斯皮尔伯格也曾说过:“我不懂中文,但通过色彩,我看懂了《英雄》。”

色彩其实是一门共通的语言。

张艺谋的电影画面从来就不缺少那种令人窒息的视觉冲击力。不但善于使用各种适合电影本身的色彩以显示那种对观众产生的心理刺激和视觉震撼,而且擅长使用独特新颖甚至大胆的造型达到他所追求的隐喻和象征效果。

他恰到好处地利用了色彩在人们印象中的象征意义和审美观来概括和延伸,激发观众的审美情趣和活跃的思维联想,通过电影色彩来诠释影片情感。

张艺谋对色彩的运用,堪称如神。

但是现在回过头去看时,觉得张艺谋真是在用心阐述自己的“侠义”观。片中无名和秦王三个回合的对话,每次对话都阐述了不同的侠义精神,并且层层递进,最后上升到“胸怀天下”的大义上来。

而电影中歌颂的英雄,就是无名、残剑、长空这样充满牺牲精神,舍生取义杀身成仁,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武士。也是秦王这种结束乱世纷争,为天下创造太平盛世,也为自己留不朽英名的帝王。

所以,再回头看这部电影,才知道原来张艺谋才是那个最会讲故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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