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红成龙、李连杰、甄子丹,袁和平才是武术指导的一代宗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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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子丹主演的功夫电影《叶问4》累计票房已经超过9亿,创造了《叶问》系列电影的最好成绩。口碑也一扫《叶问3》的阴霾,豆瓣评分7.2也证明了观众对电影品质的认可。对于功夫电影来说,普通观众看的是功夫明星,如甄子丹、成龙。吴京等,往往忽略了幕后创作者的付出,尤其是武术指导的重要性。


《叶问4》的武术指导是世界电影圈中赫赫有名的“八爷”袁和平,甚至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中华第一武指”。对于“八爷”这个称谓众说纷纭,袁和平曾亲口解释过绰号的来历:“年轻时曾经和7个哥们结拜,我排行第八,蒙受大家抬举叫我八爷。”75岁的袁和平本应是卸甲归田享受生活的年纪,但是他却认为“只要还打得动,就会一直打下去,除非没有新东西送给大家,我才会退休。”


武术指导这个职位是从香港流传开来的,而在香港武术指导中,袁和平又是最特殊的那一位。其他武术指导都有自己擅长的方向以及鲜明的个人风格,而袁和平却很难用标签去定义。博采众长却不固步自封,他在所有的电影中都会设计不同的风格,而不只是套用现成的动作套路。因地制宜、因材施教,是袁和平的成功之道,而博学和创新则是他一生秉持的功夫哲学。


启蒙者:严父与严师

袁和平出生在武术世家,父亲袁小田是香港第一位有据可查的武术指导,袁小田擅长北派武术,硬桥硬马的真功夫让他受邀参与了电影《铁壁金刚》的武术指导工作。他所执导的武术电影,讲究的是功夫的一板一眼,符合当时刚刚起步的香港功夫电影市场需求。


父亲袁小田既是一位严父,同时也是一位严师。袁和平跟随父亲接受中国武术的熏陶,5岁时便已经开始在父亲的园子里练习扎马步、翻滚、倒立,不过他却是众位兄弟当中最“笨”的一个。当哥哥们都已经将套路烂熟于心的时候,他却还在慢慢琢磨其中的一招半式。袁和平小时候并没有多少压力,他最喜欢的其实是读书,当时谁也没有料到最后袁和平竟然是兄弟们之中最成功的武术指导。


父亲从小便教育袁和平,习武之人讲究武德为上。小孩子习武时害怕辛苦肯定会有偷懒,所以那时候的师傅和弟子之间都会签有“生死状”,代表孩子的一切事情听由师傅决定。而武行师傅教育不听话的弟子大都会非常严厉,极少有不动手的,但袁小田恰恰是一位从不会动手打人的师傅。当袁和平他们偷懒被发现时,只会受到加大训练强度的惩罚,这让袁和平多年后回想起来仍然感恩于心。


练武,也是修身,更是修心。袁和平从小接受传统儒家学派的思想教育“仁义礼智信”是他们行事的法则,同时也影响了他们之后的武术风格。因为袁小田在孩子们面前总是不苟言笑,所以大家都很敬重他,在他面前不敢耍小聪明。而且他们从来不敢外出跟人打架,因为他们害怕父亲的威严


袁和平也曾师从著名武师于占元,但当时的他属于带艺拜师,而且前后只待了一年半的时间。他拜师比洪金宝更早,艺名为元庆,当成龙拜师的时候,袁和平已经出师了。因为他并不是寻常的弟子,所以名扬天下的“七小福”(洪金宝、成龙、元彪、元奎、元华、元德、元武)中并没有袁和平


当袁和平众兄弟在片场摸爬滚打时,其余兄弟能够很快上手,所以陆续担任了演员或者替身。只有袁和平习惯在一旁仔细观看、细细揣摩导演的用意,有因为他热爱看书、勤于思考,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想法。而对于武术指导来说,武功强弱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想法。袁和平25岁的时候便担任了动作片《疯狂杀手》的武术指导,开启了自己人生新的篇章。用一句话总结他的少年时期:功夫不在强弱,思想决定一切。


武指风格的变与守

袁和平做了8年的武术指导工作,但是随着功夫片市场的逐渐饱和,观众对一成不变的功夫套路已经产生了审美疲劳。当时最流行的是硬桥硬马的《黄飞鸿》,功夫电影已经出现式微的态势。袁和平找到了老板吴思远他们探讨出一种新的功夫表现形式:将喜剧和功夫相结合,必然会有很大的市场。袁和平首次执导的作品是《蛇形刁手》捧红了发展陷入瓶颈期的成龙,同时也捧红了喜剧功夫片这一类型。


随后他又和成龙合作了《醉拳》,延续了之前的喜剧套路,同样取得了空前地成功以及市场的积极反响,两部电影全都是当年香港年度票房前十位的作品。袁和平对于喜剧功夫片胸有成竹,在《蛇形刁手》拍摄之前,便已经预想到了成功,他为此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包括对之前武术动作的全面革新


袁和平在武术指导风格有过3次明显的变化,每一次变化都顺应了时代的潮流和观众喜好的改变。正因为这种随势而变的自我革新精神和海纳百川的胸怀,才有了如今屹立不倒的袁和平。

  1. 当袁和平引领了喜剧功夫片热潮之后,一时间效仿者众多,而袁和平虽然也在探寻喜剧动作的更大发展空间,但是他也从未固步自封,而以学习者的态度准备应对市场需求的变化。当以袁和平、袁祥仁为代表的“袁家班”成熟之时,他们试水了新的动作类型,将功夫和灵幻的道术相结合,推出了电影《奇门遁甲》。这是袁和平的一次小小的转变,因为一定意义上,这种武术风格还有着喜剧的影子,却也杂糅了恐怖片元素,甚至影响了90年代以林正英为代表的“僵尸片”的发展
  2. 袁和平是一位神奇的武术指导,在他的妙手之下,成龙一战成名天下知,李连杰也因为他的武术设计而重振雄风。李连杰凭借《少林寺》红遍全国,却也无意间为自己贴上了功夫小子的标签,很难选择更多的电影类型。直到袁和平在《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中为他量身定作了招牌的动作招式,确立了黄飞鸿这一角色的宗师风范,才帮助他摆脱了以往角色的束缚,突破了事业发展瓶颈。
  3. 李小龙把功夫带到了好莱坞,袁和平和武术指导带进了好莱坞。《黑客帝国》开始,好莱坞才专门有了动作指导这一职位,并且刚开始是由香港过去的武师言传身教才发展起来的。袁和平跟导演沃卓斯基兄弟要求了4个月的训练时间,从扎马步开始教给基努里维斯正宗的中国功夫。把中国功夫中的传统招式如铁板桥和好莱坞先进的特效技术相结合,形成了超凡的视觉效果

袁和平对于导演的要求会尽量满足,他对于新概念、新技术、新想法来者不拒,对各门派的武术也从无门户偏见,甚至因为害怕自己教的不正宗,而在《一代宗师》拍摄前请了专门的师傅交给梁朝伟咏春拳。他眼中的功夫没有高效强弱之分,博采众长才成就了如今的袁和平。


但是他除了顺应时代的自我改变和创新之外,也有一些不能改变的坚守。他在采访中曾坦承:“让我拿出符合导演想法的动作设计没问题,但是我还是接受不了在天上一直飞来飞去,虽然有美感,但是却失去了功夫的力量,我不会设计这样的动作。”即使在需要展现轻功的《卧虎藏龙》中,他也坚持了这一原则,设计出“踏水轻功”、“蹬墙轻功”、“踩竹轻功”。所有的轻功都是有力量可以借助的,这也是他对传统功夫真实性的坚守


除了真实性,他还十分重视武打动作对剧情的“有效性”。他从不肯为了漂亮而设计,所有的动作只是为了更好地展示人物关系,传递角色情绪,更好地服务于故事。《夜宴》中的功夫更偏向于舞蹈形式,为了契合影片的艺术性而特别设计;《功夫》中的踩脚指是为了表现角色内心的真善美,不致命的情况下还能表达出周星驰的幽默感


功夫电影的退与进

甄子丹在宣传现场,亲口宣布《叶问4》将是他最后一部功夫片。如今的高票房虽然证明了功夫电影仍然有市场空间,却也显露出功夫电影裹足不前的现状。当观众看腻了古装功夫,可能需要时装动作片来调动胃口。但是在超级英雄电影满天飞的今天,所有的人物动作已经能够全部由电脑制作,还会有观众喜欢硬桥硬马的中国功夫吗?


甄子丹离开了功夫片阵营成龙已经打不动吴京转战战争动作片的大背景下,谁还能继承功夫电影的衣钵呢?也许我们还能对张晋、吴樾等人抱有期待,但是他们始终没有特色的代表性作品。除了功夫明星的青黄不接,武术指导的“老龄化”同样令人担忧,我们熟悉的武术指导都有自己鲜明的特点,他们代表了功夫电影的黄金时代。


  • 程小东。他的风格偏向武侠风格,和徐克堪称天作之合,他的武术设计潇洒飘逸,具有浪漫主义色彩。擅长用威亚进行长时间飞行,整体效果会显得气势宏大,适合特效大片的动作设计。
  • 洪金宝。他的风格在传统武术中融入了现代搏击的特性,既有武术套路的美感,也有威猛的力量美感,尤其在融入了截拳道和空手道之后,使得他的武术设计更具现代审美
  • 甄子丹。甄子丹擅长时装动作设计,不同于洪金宝的沉稳和程小东的飘逸,甄子丹因为自幼研习外国搏击术,所以招式狠辣动作凌厉,整体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他的武术设计中已经少有中国功夫的影子。

真正优秀的武术指导甚至武指并不是独立于影片存在的,而是依附于剧情、剪辑、配乐,从而构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他们从不会在电影中反客为主,为了展现自己的武指风格而不顾导演的大局。程小东的武指风格同时也是徐克的导演风格,两人相辅相成才有了我们奉为经典的武侠江湖。正如袁和平所说:“武指是因为动作电影存在的,没有动作电影就没有武指。”


动作电影遭遇的发展瓶颈,对于武术指导这一行业来说既是挑战也是机遇。虽然面临着生存危机,却也有推动武术指导转型的机会。袁和平一直信奉的功夫哲学是革新与学习,虽然功夫电影逐渐式微,但是动作电影方兴未艾。即使像超级英雄电影中,也肯定会需要优秀的动作设计。虽然功夫电影市场会短时萎缩,但又何尝不是在鞭策武术指导勇于创新、再塑辉煌呢?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对于武术指导行业来说,重要的也是继往开来,薪火相传。袁和平、程小东、董玮等前辈们的带领和帮助下,年轻一代中涌现了很多的后起之秀

  • 黄伟亮。他是香港动作指导中的佼佼者,并且逐渐把重心向内地转移,近年来拿出了《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战狼2》等亮眼的成绩,逐渐奠定了自己在军旅题材动作戏中地领军地位。
  • 严华。严华是甄子丹旗下“甄家班”的重要成员,他是甄子丹的左膀右臂,同时也开拓了自己的指导风格。《武侠》、《邪不压正》、《一个人的武林》、《流浪地球》等让他成为炙手可热的武指明星。
  • 苏沂。他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因为《哪吒之魔童降世》一炮而红。电影中的武术风格虽然还没有成型,但是已经显露出优秀武指所必需的创新特质,相信他能在动画电影的动作领域内大展宏图。
  • 谷轩昭。他是袁和平的得力干将,是“袁家班”摧城拔寨的大将军。谷轩昭佳作不断,深得袁和平亲传,每一部电影中的动作指导都贴近角色性格,如《西游降魔篇》中的御剑飞行、天残脚《影》中刚猛无畏的杨家刀法、狠柔相济的沛伞,都出自他手,令人印象深刻。


创新和博学不只是袁和平的功夫哲学,更应该是所有动作指导的座右铭。只有不断探索和创新,将动作和更多的电影类型相结合,才能够把动作指导行业发扬光大只要动作指导能够延续创新力,中国功夫电影就一定能保持生命力。虽然《叶问》系列完结了,但是我们期待更多功夫电影的横空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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