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Mia Galuppo

译者：易二三

校对：覃天

来源：The Hollywood Reporter（2022年7月15日）

安东尼·罗素和乔·罗素两兄弟将「随心所欲」这句话诠释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他们为公司选址考虑的一大因素是地点靠近意大利餐厅。

两人曾经是洛杉矶大厨史蒂夫·萨姆森的常客，2017年，他们又受邀光临后者新开的意大利餐厅——同年他们创立了自己的影视制作公司AGBO。

「我们在这个即将开业的餐厅里吃饭的时候，顺便问了他这周边有没有合适的办公场地出租，」乔回忆起他们刚来到洛杉矶市中心时尚区，为这个方兴未艾的项目规划着未来时说。

五年后，这对出生于克利夫兰的兄弟俩的公司，已经拥有了40多名员工，占据了该街区两栋大楼，总面积超过3万平方英尺。那里距离好莱坞的核心区超过10英里，经常与漫威影业合作的公司还拥有剪辑室、放映室和一个动作捕捉摄影棚。

兄弟俩甚至还计划让自己最喜欢的佐治亚州啤酒厂「物质享受」（Creature Comforts）在楼下开设业务，并且讨论了举办社区活动、户外放映和音乐会，以及让一个剧团入驻办公区的问题。安东尼说，「我们真正来到这里的原因是，除了电影，还有更多的艺术存在。」

罗素兄弟对于指数式增长并不陌生。从独立电影（《欢迎来到科林伍德》）到网络电视（《幸福终点站》《发展受阻》），再到漫威电影宇宙（《美国队长》和《复仇者联盟》的两部续集），这对身价过亿的导演二人组现在正利用他们的声望和现金支持各种项目，从A24突破性的作品《瞬息全宇宙》到他们最新的导演作品——网飞大片《灰影人》，该片7月15日在影院上映后，将于7月22日登陆流媒体。（日本视频游戏发行商乐线在1月以4亿美元收购了AGBO 38%的股份，据说当时的估值为11亿美元）。

《灰影人》

6月，坐在所谓「罗素兄弟区」的地方——连接他们两个的办公室的房间里，两人对网飞最近的困境、迪斯尼的新议程以及围绕漫威取得票房成功的「青少年对话」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问：《灰影人》的筹备过程大概是什么样的？

乔：史蒂文·索德伯格曾经教给我们的一件事是——在我们职业生涯的早期，他是我们的导师——「合作共赢。」你必须弄清楚如何让人们赚钱。一旦你做到了，你就能够做一些自己的事情。

AGBO完全是建立在这个概念之上的。我们在拍摄《美国队长2》时就开始开发《灰影人》，当时我们还不知道是否会继续与漫威合作。我们拍了四部漫威电影。当网飞决定支持这个项目时，我们就把它从索尼公司撤了出来（自2014年以来，该项目一直在索尼手里，未经制作。）

《灰影人》

问：这部电影在登陆流媒体之前，将率先进行线下公映，这对你们来说很重要吗？

安东尼：这是一部真正的大片，我们为了电影院而拍。这是我们在拍摄时秉持的想法，也是我们的风格，以及在技术层面，我们如何去支持它。同时，我们也喜欢与新伙伴合作。与Netflix合作推出这样一部电影，让人觉得非常令人振奋。他们以不同的方式思考触及观众的方法。

乔：他们比传统的电影公司更容易合作。

问：怎么说？

乔：他们的心态更像是一个技术公司，而不是电影公司。他们完全不插手。没有人打扰你。他们对如何控制电影的预算有不同的方法。所以跟他们合作不像一般的电影公司那样有压力，而且与他们合作有很多优势。

我认为，在过去五年中，数字发行所促进的多样性比好莱坞一百年来所促进的更丰富。因为他们受到地区的支持，他们需要在这些地区市场上建立联系和培养人才。当然，一切总是由金钱驱动的——但这对于网飞这样的公司来说至少一个重要的副产品。《惊天营救》在网飞官网上的浏览量达到了1亿人次。这相当于一部20亿美元票房的院线电影。

《惊天营救》

而当我们与漫威合作时，我们在十年内跑遍了世界。这使你对如何创造内容的理解超越了以好莱坞为中心的视点。让所有人都高兴的是，网飞开始施行45天的影院窗口期，而且他们有自己庞大的数字发行平台。这是双赢。感觉会是电影业的发展方向。

安东尼：ABGO的成立理念是完全独立的，以便随着事情的发展和变化，我们可以在任何时间将任何项目带到任何地方。我们对于传统模式没有任何投资。

问：网飞如今经历的困境是否会对整个行业有更大的影响？

乔：我不这么认为。他们仍然能制作出价值数十亿美元的项目。而且一个在科技投机热潮中保持现金充裕的公司，现在面临重新考虑其模式的挑战是完全可以集收的。在某些时候，他们必须开始进入我们正在做的领域——可以转化为游戏和商品的大型知识产权（IP），以建立辅助收入和衍生财富。这是从迪斯尼的经验中得到的启发。

但我也认为，迪士尼已经变得非常保守。在后罗伯特·艾格时代，他们似乎进入了知识产权管理模式。在接下来的十年里，观众会看到大量的《星球大战》和漫威宇宙系列电影。而整个行业都在转变。传统电影公司大都在固步自封，像网飞这样的科技公司则在重新思考其模式。

安东尼：有这么多的创作者和内容供应商，这种影响应该可以忽略不计。如果该模式的一部分遇冷，还有其他部分顶上。《壮志凌云2》也即将登陆流媒体平台，准备从中受益。

《壮志凌云2》

乔：但在这个行业中，我们以前从未见过苹果和亚马逊的身影——这可是两家市值两万亿美元的公司，他们在娱乐行业的投资简直只能算是一个零头。像索尼这样的传统电影公司正在寻求战略联盟，但他们都算不上拥有无限的资金。有了这些巨头，你可能会看到巨大的变化，不过他们的动作很慢。网飞的生存取决于其生产的内容数量。苹果和亚马逊则希望提升品牌价值。

问：AGBO是《瞬息全宇宙》的出品方之一。除了投资，你们对于制作过程有何影响吗？

乔：我们更像是种子资本。我很喜欢《瑞士军刀男》。而这部新片是高度实验性的，有一种荒诞主义与情感的完美融合，我已经很久没有在其他电影中看到过了。我们认为，如果我们能帮助他们触及更广泛的观众，那么可能会激发一些真正爆炸性的东西。

《瑞士军刀男》

安东尼：没有多少人能够以我们这样的方式来支持这部电影。因为乔和我相信——这可以追溯到我们与丹尼尔斯（译者注：Daniels，丹尼尔·关和丹尼尔·施纳特两位导演的组合名）的早期谈话——对他们来说可能会有一个电影模式，其中有更多的商业潜力。

乔：丹尼尔斯是非常严谨的电影人。他们能够以这样的预算完成这部电影——我甚至觉得就算安东尼和我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30年，都不知道该如何执行。

问：你希望业界从《瞬息全宇宙》的成功中得到什么？

安东尼：敢于冒险。

乔：《瞬息全宇宙》的奇迹在于他们花了五年时间来制作这部电影，它具有高度的原创性，是一种高度个人化的表达，而且对两小时的叙事形式的使用也非常有趣。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这样的电影了。这不是一种容易制作的电影。

《瞬息全宇宙》

我们之所以拍像《灰影人》这样的电影，是为了帮助丹尼尔斯把《瞬息全宇宙》拍出来。就像索德伯格拍摄《十一罗汉》，是为了帮助我们拍摄《欢迎来到科林伍德》。你可以用以商业为重点的内容来支持更多的个人项目。

问：漫威似乎已经成为了某种行业标签，你们意识到这一点了吗？

安东尼：漫威电影宇宙的空前成功使得它们代表了一些已经成为「另类」，或者对于其他电影来说无法企及的东西。但并非每部电影都必须得到全球观众的喜欢。

乔：我19岁的时候很喜欢U2乐队。后来他们开始获得一些商业上的成功，超越了他们早期的MTV时代——那时他们是世界上最棒的乐队。然后我就说，「我讨厌U2。我厌倦了U2。他们怎么能无处不在！」那只不过是我在试图对抗大众以标新立异。过了10年，我心想，「我还是很喜欢U2。我当初为什么要那样做？」我成长了，这感觉像是一个非常稚嫩的对话。

整件事给人的感觉既悲伤又讽刺。这些是10岁的孩子为之流泪并恳求家长带着他们去看的电影。几十年后，他们还会记得当初自己和祖父坐在那里一起看电影。

问：随着行业在后疫情时代慢慢复苏，你们希望看到哪些根深蒂固的想法发生改变？

安东尼：一切（笑）。我讨厌做那种幼稚的人。我们喜欢经典电影，但我们从来没有以任何方式或形式对其加以珍视。一直以来，最让我们兴奋的问题是，你如何将它向前推进？这是我们对院线发行持保留意见的原因之一。你如何摆脱旧的模式？你如何接触到以前没有触达的观众？这都是我们最感兴趣的东西。

乔：作者式的电影制作迄今为止已经有了50年左右的历史。它是在70年代萌芽的，我们就成长于那个时代。在我们小时候，它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但我们也意识到，世界需要改变，而我们越是试图阻止它改变，反而会制造出更多混乱。我们无法驳回下一代人的想法。

我们如今陷于危机，是因为每个人都在相互争吵。作为从小就热爱电影的人，看到这些我很难过。还有一件需要记住的事情是，能够去电影院看电影是一种精英主义的观念，因为这非常昂贵。

所以，这种被创造出来的、我们一直以来坚持的观念————电影院是一个神圣的空间——就是胡说八道。它拒绝了允许所有人进入的理念。数字发行的价值所在，除了我之前所说的推动了多样性之外，就是人们可以分享账户；他们可以用一部电影的票价观看四十个故事。

但对我们来说，就这是否有价值而展开某种文化战争，简直就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