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影士多

港产灵幻恐怖片当中以林正英主演的灵幻僵尸片系列最为观众印象深刻。其实港产灵幻恐怖片并不只是僵尸片，二十多年间的发展由盛转衰，有因必有果，不妨跟着笔者一起了解一下它的前世今生。

港产灵幻恐怖片也许是大部分80后的集体回忆。

老戏骨罗兰饰演的“龙婆”一角也是港产灵幻恐怖片的代表

那道从底部向上打的白光，发青的脸，即便关了电视，黑夜自此变得鬼影瞳瞳，当年也吓得我不敢上厕所。二十年过去了，随着港产电影的起起落落，港产的灵幻恐怖片已经没有昔日的辉煌，但细水长流，隔三差五还能涌现了一两部优秀的灵幻恐怖片，而且很多80后同龄人依然对旧日港产灵幻恐怖片念念不忘。下面我们不妨来拆解一下港产灵幻恐怖片，再看看它的前世今生。

以下内容可能会引起不安慎点

传统民间故事与传统戏剧的底色

第一部港产电影就是一部灵幻恐怖片《瓦盆伸冤》拍摄于1909年，取材于传统戏剧《乌盆记》。不过由于日久，现在原片已经寻不着了，只有流行零星的记录。我们也不谈那么远，现在很多怀念港产灵幻恐怖片的人，脑子里浮现的是80、90年代的作品，那个时候可以说是这个类型片的黄金时代。

第一部港产电影《乌盆记》的海报

香港80、90年代的电影，可以用一个字来概括就是“杂”。这些作品保留了很多岭南地区的民俗，所谓岭南地区，就是广东（含海南、中国香港、中国澳门）、广西和云南省东部、福建省西南部的部分地区。这广大区域内不但包含了客家、广府、潮汕、闽南等不同汉文化，还有众多的少数民族文化，又因为历史的原因，中国香港开埠以来市民来自五湖四海，中西文化交汇，这都为早年的港产灵幻恐怖片积累了大量素材。

灵幻恐怖片的素材之一“打小人”习俗

而又因为这些电影的故事多发生在农业社会背景，很多禁忌含有农业社会的特质，其中一个特质就是节日都依附着气候和农时的改变，更确切地说与日照时间，月亮圆缺，气候的冷热相关。“打小人”的风俗就是源于二十四节气的惊蛰。

“打小人”源自惊蛰时人们拍打物品去除霉气的习俗

每逢农历节日，很多时候就伴随着戏曲。我们中学有篇课文是鲁迅先生的《社戏》说的就是童年某个晚上去看一种有奉祀社神的戏。在粤剧里也有相似的酬神戏，称为神功戏，泛指一切因神诞、庙宇开光、太平清醮及传统节日而上演的所有戏曲。

图为传统的太平清醮飘色活动

这里特别提出戏曲是因为戏曲是对灵幻恐怖片的影响非常大。旧时观众对灵幻内容的认识主要来源就是戏剧，对比看看早期电影里“鬼怪”这个扮相明显直接来源于戏剧。包括很多青面獠牙的恶鬼和白衣飘飘的艳鬼。

以上两张剧照均来自林正英主演的《僵尸先生》可谓很有代表性

同时，早期的动作演员大部分都是学戏出身，我们熟悉的成龙、洪金宝、林正英等七小福都有扎实的功底。洪金宝导演的《鬼打鬼》（1980）里面请神上身，可以看出传统戏剧功架。

灵幻恐怖片里很多故事也来源于戏剧改编，甚至就是发生在戏班的故事。传统戏班本来就有很多禁忌规矩，如建戏棚之地未曾上演过粤剧，戏班便要破台（粤剧戏班规定在未完成破台仪式前，台前台后所有人均不准开口说话，否则不吉利）等等。1980年许鞍华导演的《撞到正》、1984年钱月笙执导林正英主演的电影《人吓鬼》就是以穿州过省的戏班为背景。

功夫电影的没落催化灵幻恐怖片

现在我们谈论灵幻恐怖片，感觉好像好久远的事情，其实港产灵幻恐怖片的真正兴起是在上世纪80年代。流传开来，已经是90年代了。问题是，为什么是这个时间节点灵幻恐怖片开始盛行，我觉得首先是关于一个人，以及他导致的一个类型的转型，那就是——李小龙，他的逝世迫使功夫片要找寻出路。

损失了李小龙后，功夫片一时间难以弥补这位影星的影响，港产动作电影急需找到新的市场路径。成龙走了一条功夫喜剧的路，而师兄洪金宝走的是“灵幻功夫片”这就是我们刚才提到过的洪金宝导演并主演的《鬼打鬼》。随着这部片热卖后，一堆同类题材开始纷纷推出，成为主流。

同时，80、90年代的灵幻恐怖片糅合了喜剧、爱情、功夫、恐怖甚至是情色，相当混搭，很多电影都能看出是什么都有的“及第粥”，这种杂揉是纯粹出于商业的考虑的，你都能看得出编剧导演看到什么能卖座就往里面塞什么的意图。市场需要校园题材就有《开心鬼》系列，需要香艳有颜色就有聊斋。根据混合了什么，就混合出什么类型的灵幻恐怖片，但实用主义是这些电影的共同点。不但外包装，连剧情也是流行什么上什么，《僵尸家族》甚至直接把斯皮尔伯格的《E.T》的桥段抄过来使用。

在灵幻功夫片大热的背景下，港产灵幻恐怖片出现了不得不提一类独有的类型“僵尸片”以及永远的九叔林正英师傅，这是因一个演员竖起来的类型，也由于英叔的故去而式微。赶尸这个湖南湘西的民间风俗故事，加上大清的装束的僵尸，民国的背景，大帅，姨太太，功夫，搞笑各种元素混合意外票房大卖，于是林正英先后出演了《僵尸家族》《灵幻先生》《一眉道人》《僵尸道长》等影片，并牵引出一系列跟风之作，一时间成为滥觞。

这个时期的灵幻僵尸片还非常的混搭。混搭风体现在戏里中外斗法上，很多旧式灵幻恐怖片直接出现中西驱魔人，中西鬼怪大战，以及中西大乱斗，最后中西大融合。《驱魔道长》中林正英和午马中西合璧，联手对抗四大僵尸。《驱魔警察》茅山术与日本邪术斗法，《猛鬼电视台》西方不灵东方灵等等。

右边的《驱魔探长》海报在当时来看真是创意十足

不论是杂烩里放什么料，反正就是要热热闹闹的，这是“及第粥”早期灵幻恐怖片的特色。一次偶然的成功，必然会有不少跟风之作，然后就是粗制滥造。这种粗制滥造的背后是赚快钱的尽量榨取所有价值的表现。

80、90年代港产娱乐片大爆炸，有一个值得注意的是来自中国台湾的资本影响。因为当年中国台湾的电影市场比中国香港的电影市场大，大量热钱从台来港。导演王晶曾经形容那是一周一部电影的疯狂。

究竟当年外来资本的影响大到什么程度？包括港产灵幻恐怖片在内的港产电影已经来到需要改变的时候了，到底是什么样的改变？我们留待下期继续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