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跟五年前拉黑自己的前男友再见面竟然是在音乐节上。
他是台上光芒万丈的新星,而我则是站在前排举着他对家牌子的观众。
耳旁全是跟唱的声音,江望湿了身,肌肉的轮廓在半透明的白色衬衫下若隐若现。
可能是前排的缘故,我们目光相撞了一瞬。
他不留痕迹地躲开,而我移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下一秒,人影晃到眼前:「好久不见,想知道你的近况」。
1.
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抬头时撞上他眸底如繁星般的亮光,那是由台下粉丝的荧光棒组成的。
恍惚间,我甚至忘了这是歌声还是他对多年后相见的问候。
他在粉丝的尖叫声中俯下身,越过一双双挥舞的手将麦克风递到了我嘴边。
那一刻我肯定他绝对认出了我,自然也看到了我举着的灯牌。
周围的粉丝将又一句歌词唱出:「我很好,除了还是很爱你。」
多年以前的酸涩又席卷而来,我愣了好一阵。
而江望的手一直在人群里坚持着,眸光熠熠,似在等我回应。
四周的目光聚拢而来,或是羡慕,或是嫉妒。
可殊不知,这是江望故意给我的难堪。
一如五年前他毫无征兆地将我拉黑离开。
五年过去,他成名,他受万人仰望。
留我一个在原地打转,被眼泪淹没。
那句歌词,是故意留给我唱的,带着玩味的恶意将陈年伤疤撕开,居高临下,咄咄逼人。
他带着决绝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没有回头。
而我,又算什么呢?
回过神来,眸中已半含泪水,眼前的麦克风仍在坚持。
我自嘲地勾起嘴角:「我不是你的粉丝,不会唱。」
伴奏早已切到下一首歌,身旁众粉丝哗然。
江望眼睫闪烁,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继续唱着他的歌。
插曲过后,台下热闹如初,没人会再留意到星光下暗淡的我。
这些年,我一直在刻意逃避有关江望的消息,内心却又希望他能给我一个交代。
今天,他终于给了,这个交代的名字叫作——自取其辱。
我过神来时,舞台上的人已经从江望换成了祁淮知。
祁淮知的目光不时地看向我,在跟我视线对上的那一瞬,他从舞台上跳了下来。
周围的目光再次在我身上汇聚,因为我举的灯牌上写着「爱祁淮知一万年」。
狭长的眼尾微微上扬,在尖叫声中,我被他搂入怀。
声音通过音响从四面八方传来,而最致命的,是那一道被热风送来的声音:
「向大家介绍一下,我未婚妻。」
四周的尖叫声冲破耳膜,如果说上一轮江望带给我的是羡慕和嫉妒,那这一次祁淮知带给我的绝对是仇恨。
心底的不安到了极点,偏偏祁淮知还要提我们之间打赌输了的决定。
他低头看我,眸光透着狡黠:「她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原本答应了我要在今天大喊三声『我老公祁淮知好帅』的。结果刚才被江望吓了一下全忘了。」
我朝他抛了一记眼刀,但祁淮知却无动于衷。
放在我肩上的手渐渐收紧,他朝舞台说:「江望,这次算你欠我的啊。」
轻松调侃的语气在无形中化解了我处境的尴尬。
如果祁淮知不说那番话,或许今晚网上会有一场大战。
我则是那位被江望粉丝口诛笔伐的对象。
可万万没想到,我跟江望的久别重逢远不止这一场闹剧。
祁淮知演唱完后,我跟着他去了后台。
祁淮知乐队里别的成员并不知道我们之间只是有名无实的家庭联姻,正「吹嘘」着刚才祁淮知跳下舞台的「壮举」。
「祁哥你这样就不对了,你刚才应该早点跟我们哥几个说啊,好歹让我们给你弹一首《梦中的婚礼》啊!」
「就是就是,怎么说都得来一版摇滚版!」
「那江望也太没眼力见了,嫂子这灯牌上这么大的字,还把麦克风怼人跟前……」
……
祁淮知一手拿过我的灯牌,一手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大,但也不容拒绝。
「她脸皮薄,你们少贫点。」祁淮知开口制止,眸中笑意不减。
「谁脸皮薄?」我低声应他,因着有人在,我不好当面教训祁淮知,只好以这种方式提醒他。
偏偏祁淮知半点没领会,还伸手弹了下我的耳垂:「哦——」
他故意拉长尾音,眼皮慵懒地下垂。
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回过头来,江望站在眼前,两指间的火星忽明忽暗。
「抱歉啊,我未婚妻不会唱你的歌。」祁淮知仍旧是那副无所谓的语气,拉着我越过他往里走。
擦身而过时,浓烈的尼古丁味道扑面而来。
另一手的手腕被江望扣住,我惊慌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他猩红的眸底。
「该抱歉的是我,作为赔礼道歉,一起喝一杯?」
明明是道歉,一个暗藏讽刺,一个怒意暗涌。
而我同时被他们牵着,似要被撕成两半。
2.
指腹碾过手腕上的疤时微微一僵,我甩开祁淮知的手,将手腕上的五指一一掰开。
「好啊。」祁淮知眼里仍旧漾着笑意,眉梢却是冷的。
江望将那半截烟叼在嘴里,眸光定在我手腕上。
毫不忌讳的直视看得我心慌,我顺势躲到了祁淮知身旁。
不知道是呛的还是心酸,眼泪在眼眶内蓄着,我使劲眨眼,试图将泪水憋回去。
「江望,我未婚妻不能抽烟,还请谅解一下。」祁淮知替我开了口。
江望面无表情地将残烬的烟丢在地上,视线不时地眺望到祁淮知身后。
脚尖将烟蒂碾得用力,「抱歉,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的……」
江望双唇启合数次,但最后那三个字仿佛烫嘴至极,始终无法说出。
「我叫杭嘉,刚才让江先生难堪了,真是抱歉。」我极快地擦干泪水,强撑着若无其事地探出头来,礼貌地朝他一笑。
明明曾经是最亲近的人,却打着最生疏的照面。
江望似乎对我的称呼很不满意,眉心微微蹙起,本想继续问些什么,但由于我的逃避,一切又归于沉寂。
而江望所谓用来表达歉意的「酒局」,实际上却是一场「鸿门宴」。
唯一意外的是,勇于赴宴的人不是我,是祁淮知。
酒局的人不多,除了祁淮知乐队里的三人外,还多了一个江望的经纪人。
他初见我的时候明显一愣,握完手后的手定在半空。
「杭小姐,刚才我一时兴起,给你带来了困扰,对此,我先喝一杯。」话音刚落,江望就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漆黑的双眸定在我身上,白皙的皮肤渐渐染上一层浅粉色。
他一喝酒就会这样,只是他从前不习惯喝酒,也不会抽烟。
那时的江望就像一杯白开水,干净,美好。
会因为在图书馆传纸条被我发现而害羞得红了耳根,会因为我参加社团轰趴而替我挡酒喝红脸,会在烂醉的时候哭着跟我表白。
江望从前对我,一直都是理解和尊重。
可如今的他,却步步紧逼,像一只不甘被制服的野兽,弓身咆哮。
但我却不知他怒从何起。
「她胃不好,我替她喝。」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面前的酒已经全部进了祁淮知嘴里。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将我的酒杯放到了自己面前,给我留了一杯果汁。
「来,我敬你。」说着,祁淮知又给自己灌了一杯,然后将江望杯中的酒满上。
两个人之间针锋相对的气场太过强烈,座上的其他人面面相觑,尴尬得大眼瞪小眼。
乐队中的鼓手凌志开口解围:「这样喝多没意思啊,按我说,不如来玩真心话大冒险?」
「对啊对啊,江望你说是不是?」江望的经纪人何晓东也劝着。
江望眸光掠过我:「好啊。」说着,他举起酒瓶将剩下的半瓶酒尽数灌进口中,在座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他喝得很急,涨红了脸,酒从他嘴角溢出,很快又被他用舌尖舔净。
褐色半透明的酒瓶被他放在桌上,掀起一阵震动。
「我来。」江望敛尽笑意,开始自顾自地转着瓶子。
祁淮知看了看我,朝我做了个「别怕」的口型。
酒瓶在桌上胡乱地旋转着,瓶口指向我的那一刻,「当」的一声,酒瓶被一只手按住。
我抬起头,对上江望。
幽黑的瞳仁像深渊一般,看不见底。
我心头猛地一跳,「江先生醉了,今天不如到此为止吧。」我撇开眼,朝何晓东使了个眼色。
何晓东站起身试图劝说江望:「望哥,你醉了,我送你……」话还没说完,何晓东就被江望甩开。
他俯下身,酒气熏人,「手腕上的疤怎么弄的?」
我抬眼看向他,眼前人影模糊,眼泪毫无征兆地涌上来。
心酸委屈的明明是我,可这副咄咄逼人的语气他却用得理所当然。
如果在四年前,我想我会扑到江望怀里,边哭诉边质问他当年为什么会离开。
关于手腕那道疤的故事我也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他。
一切远不止那道疤,但一切也止步于沉默。
眼前的江望不再是从前的江望,他泡在娱乐圈的名利场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
「江望,我未婚妻不想说,这杯,我替她的。」祁淮知挡在我面前,仰头一饮。
灯光先是落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而后又落在他盈满怒意的脸上。
祁淮知眼尾仍旧是上扬的,他将江望推到一边。
「这次,我来。」
脑中警铃大作,我伸手止住祁淮知:「时间也不早了,江先生也醉了,别玩了。」
祁淮知反手将我的手攥在手里,另一手拨动瓶子。
毫无意外地,瓶口对准了江望。
「江望,听说你五年前有个初恋,最后是因为什么分开的?」
话音才落,江望便闷头喝了一杯:「再来。」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火药味正浓。
祁淮知乐队的三个成员纷纷向我抛来求救的目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先走,你们玩。」
说着,我头也不回地回到车上。
我心知今晚这两个男人都犟到底了,唯一的办法就是希望祁淮知能跟上来,结束这场闹剧。
但他没有。
等我再见到祁淮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他被乐队成员们扛着,喝得烂醉。
后一秒,江望和何晓东也跟了上来。
另一个女生急匆匆地下车走向他们。
何晓东见了她顿时松了一口气:「智娜你来了,你快劝劝他。」
与此同时,我耳旁响起乐队成员们的小声议论:
「我天,那是宋智娜吗?她竟然亲自来接江望!」
「真的吗?别乱说噢。」
「绝对是,这个声音,我忘不了。」
……
我闻声望去,发现宋智娜也在看我。
我们看着跟自己五六分像的对方,同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3.
宋智娜的名字我在国外时已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她竟然长了一张跟我相似的脸。
我尴尬地收回目光,将祁淮知塞入车内。
「没想到啊,这江望竟然跟自己师姐好上了。」
乐队成员们仍在对宋智娜议论纷纷,我没忍住好奇:「你们……知道她?」
吉他手曾维向我介绍宋智娜的背景:「嫂子你一直在国外,应该不知道她,她可是如今最火的唱跳歌手,从韩国回来签了国内的经纪公司出道。现在各个选秀节目都抢着要她去做导师呢!」
「对啊,她的经纪公司 one on 可是最火的造星公司,先是她,后是江望。」凌志应道。
即便答案早已一目了然,可我还是听到了自己不死心的声音:「宋智娜是什么时候出道的?」
「五年前吧?那时候还不是很火来着。」凌志的回答就像倾盆大雨,将内心仅剩的零星火花浇灭。
我自嘲地笑了笑:「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啊。
所谓的一见钟情,不过是他的爱屋及乌。
当年江望对我很好,大概就是好到知道我们之间这段恋情的人都坚信我跟江望最后会步入婚姻的殿堂。
他对我的坏脾气照单全收,会迁就我做所有我喜欢的事。
我喜欢吃辣,他即便不吃也会无怨无悔地帮我去排一个多小时的队。
他没课的时候会来陪我上课,如果遇上我生理期不想去上课,他会帮我做好笔记。
……
如此之类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很多,不时地会从脑海中跳出来,挑开已经愈合的伤口,一遍一遍地疼。
我还记得江望第一次见我的时候,眸中含着清泪。
在一起后我曾问他,为何他当时会想哭。
他说,是有灰尘入眼。
如今想来,甚是可笑。哪里来的灰尘,不过是在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影子。
眼泪流下,没有凉意,取而代之的是炙热的触感。
我抬眼一看,是祁淮知。
「别哭,我替你报仇了。」醉意压得他双眼只余一条线,像是在极力抵抗着困意。
我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为他掉一滴眼泪了。」
替祁淮知扣好安全带后,我转过身让其他成员上车:「你们都喝了酒,我送你们回去吧。」
曾维摸了摸头,正准备去开车门:「那就谢谢嫂子了。」
结果被凌志和胡庭远拉了回来:「我们自己回去就行,就不劳烦嫂子了。」
说着,两人架着曾维离开,边走还边教训着:「你可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没看见人嫂子要照顾咱哥吗……」
我摇头失笑,将祁淮知送回了家。
4.
祁淮知回到家时,已经醉到有点不省人事。
我将他放到沙发上,去洗手间给他找来毛巾擦脸。
刚从洗手间出来祁淮知的手机就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以为是诈骗电话,所以没接。
可铃声不断,停了没多久又会继续打来。
无奈之下,我按了接听。
熟悉的声线刺激着耳膜,今晚的「玩笑」似乎没有止境。
「我要找杭嘉。」
可能是喝得太多,咬字有些不清晰。
没有得到回应之后,那头的江望加重了声音:「我、要、找、杭、嘉。」
「我就是。」我冷静地应他,内心静寂如死。
那头沉默了好一阵,说完也磕磕绊绊起来:「杭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原来在我离开后……你……」
「不知道也好,反正我们都分手了,你也没必要知道了。」我打断他的话,努力让自己不那么狼狈。
「杭嘉,我们都没有亲口说过分手不是吗?」他极其卑微地说着,一深一浅的呼吸声在耳旁敲击着,「我们……」
「拉黑一个人难道不就是想彻底将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中抹去吗?江望,如果你真的对我还心存内疚的话,请你坚定你的选择,不要再跟我联系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被我按下挂断键截止,一切又回归安静。
我长舒了一口气,打算继续替祁淮知擦拭。
低头正对上祁淮知的双眼,醉意浅浅在眸底晕开,正目不转睛地睨着我。
湿毛巾覆在他额头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今晚喝了多少?也不怕我明天就告诉叔叔阿姨,让他们立刻从欧洲飞回来管管你。」
我先发制人地将话题绕开,省得又再提及江望。
祁淮知眉眼带笑地握住我的手:「他们管不了,如果真能管的话,也不会这么着急让我们订婚。
「我爸妈就是觉得你比我大两岁,能管得住我。
「要不明天去领个证?你试试实践起来难度大不大?」
「无聊。」我收回手,「你先睡一会儿,我出门看看能不能买到东西给你煮点醒酒汤。」
祁淮知十分乖顺地眨了眨眼,却又在我准备出门时叫住了我:「杭嘉,以后别再为他伤害自己了,我心疼。」
我闻声脚踝一弯,险些崴了脚,「嗯。不会了。」声音极小,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5.
第二天一早,我如常点开微博,发现热搜上多了个词条「江望深夜酗酒胃出血」,后面还跟了个「爆」字。
内心对这则热搜的内容没有半点好奇,我滑下去继续看,果不其然,「bot 派对主唱祁淮知未婚妻」的话题榜上有名。
这种热搜想必过几个小时之后就会被互联网遗忘,我也没在意,退出微博继续熬粥。
才收火,电话就响个不停,是大学时候的舍友沈泳芯。
「杭嘉,不得了了。你快看热搜!」沈泳芯激动的声音差点穿透耳膜。
我揉了揉耳朵:「我知道,祁淮知那个热搜嘛。」
「你怎么这么平静?」沈泳芯惊讶地问着。
「有什么值得我情绪激动的事情吗?我跟祁淮知就是简单的联姻,不是网上说的那种啦。」我解释道。
「哎呦!不是啦!你有没有仔细看那个热搜哦!江望那个!你快点去看,我真的要气死了。我跟你说,我现在正跟江望的脑残粉吵架呢……」
沈泳芯的话让我心脏骤然一停,我迅速按下免提,点开了热搜第一。
原博全文内容如下:
「江望递麦求合唱,祁淮知跳下舞台当众表白,昨晚音乐节当之无愧的女主角竟然是一个素人女生!有人扒出这个女生不仅是祁淮知的未婚妻这么简单,更是江望大学时期的初恋女友!而且当年江望可谓是二十四孝男友,对女生言听计从。更有狗仔拍到,昨天音乐节结束后江望借酒消愁,喝到胃出血入院!」
这条微博的互动量很大,下面评论多是为江望感到唏嘘和不平。
「再见我已是光芒万丈,可我还是一眼就在人群中认出了你,可你眼里的光却不再是我。」
「我靠,娱乐圈意难平照进现实!那晚他让她唱的歌词,就是在唱他自己!」
「呜呜我们捧在手里的哥哥怎么就喜欢上了这种 PUA 女!」
「听说女生大学一毕业就出国了,想来根本就没有爱过吧……」
……
我看着评论区里的声讨只觉得可笑。
受害者的身份仅靠只言片语就彻底反转,深情人设算是彻底立起来了。
「杭嘉,你等着,我现在就联系大学同学,让他们帮忙澄清。」那头沈泳芯还在愤愤不平地说着。
「不必了。」我劝道,「泳芯,谢谢你。但真的不必了。」
「杭嘉……」沈泳芯声音弱了几分,「我就是心疼你,想当年他就这样一句话都不留地走了,你为了他做了这么多伤害自己的事情,现在还要因为他接受新一轮的网络暴力……」
「我明白你的好意,泳芯。」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细长的疤痕像一条虫子匍匐,仿佛在无时无刻提醒我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可我现在已经订婚了,如果真的要澄清,过去的感情就会清清楚楚地展现在公众面前,这何尝对我,对我的……未婚夫不是第二次伤害呢?」
「更何况,将一切都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尽信,说不定还会让江望的粉丝越挫越勇,甚至影响到『bot
派对』的后续工作安排。泳芯,我累了,我不想再跟过去纠缠了。」随着最后一个字脱口,浑身力气仿佛被抽空了一般。
「好的,既然如此,我也尊重你的决定。」泳芯叹了口气,「不过,你有什么事一定不要憋在心里,别像以前一样自己独自承受。」
「嗯。」我应了声。
「对了,你也太不道义了,订婚了也不跟我说,是不是以后婚礼不打算请我啊?」沈泳芯或许是察觉到我低落的情绪,开始岔开话题,「都回国了,什么时候拉上你未婚夫跟我们这些老同学聚聚啊,对了,顺便给我两张乐队演唱会的门票,我
crush 也很喜欢 bot 派对的!」
还没等我回答,身旁就多了一个声音:「好啊,下次我让杭嘉给你。」
我呆呆地看着不知道已经出现了多久的祁淮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应。
那头的沈泳芯大概跟我一样尴尬至极,匆匆结束了聊天。
很快微信就收到了她的声讨:「杭嘉,你也太不仗义了吧,你开免提!」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弹出去看微博的时候开的免提还没关……
「你……听见了多少?」
祁淮知扬了扬眉梢,一脸坏笑:「你放心,我除了『未婚夫』三个字外什么都没听到。」
故意咬重的三个字无疑让我更加尴尬。
我朝他翻了个白眼,将他从厨房推了出去:「赶紧洗漱,粥好了。」
6.
我开了微博注册了一个新号,简单地手写了一封澄清,表明我跟江望是和平分手,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有联系,希望以后大家也各自安好。
祁淮知先一步替我降了热搜,在此之前他明明答应我此事他不再插手的。
得到的回应只有我回公司时放在办公桌上的两张演唱会门票以及一张便利贴。
便利贴上言简意赅地写着「不用谢」,不知道在说门票还是热搜。
「周登」是我爸妈创建的娱乐公司,之前因为江望的事,我出国负责海外分公司的事。
大家表面对我还算客气,但氛围里涌现的却是不满。
他们也清楚我就是前几天热搜的「女主角」,甚至有人以江望的热搜作为成功营销的案例分享。
一天下来我的状态可以用心力交瘁来形容。
可事情远远没有结束,今天我还要见中介和买家。
我和江望刚开始交往的时候我爸妈并不同意,理由很简单,他们认为江望只是一个出身平庸的人,空有一副好皮囊,不能达到他们想要的「门当户对」的要求。
直至后来他们目睹了江望对我的心意,默许了我跟江望的交往,甚至为我们置办了婚房。
房子从江望离开那天就一直空置着,爸妈为了不让我伤心,一次也没提起过。
这次回国,将房子处理掉也是我的目的之一。
万幸的是过程还算顺利,有位买家愿意出高于市场价的价格购买,但由于数额不小,想亲自跟我见面聊聊。
我没想太多,下班后就开车到了约定地点。
只是我没想到,开门后我看见的竟是江望的脸。
跟演唱会当天比起来,他瘦了,也憔悴了。
双眼藏在帽檐的阴影中,红丝布满眼白,口罩之上两片乌青显眼,江望这副样子,简直毫无一线男星的自觉。
我有些晃神,仿佛看到了五年前的自己。
中介看我进来了,从里面走了出来:「杭小姐你到了,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位买家江先生。」
江望将墨镜戴了回去,朝我伸出手:「杭小姐,你好。」
在旁人面前我不能跟江望摊开了讲,只好迟疑地将手伸了过去:「江先生你好。」
本来只想轻轻一握,点到即止。
但就在两手即将触碰到的一瞬间,江望反手握紧了我的手。
我剜了他一眼,挣扎地抽出了手。
万幸江望也没过多纠缠,很快就松开了手,可随后的话却让我心惊:「真巧,我女朋友也姓杭。」
我表示对他莫名其妙的文字游戏不感兴趣。
「那可真是巧啊。」中介应和着,喜上眉梢。毕竟他在电话里说过买家对我的房子很感兴趣,尤其是在价格上有很大的诚意。
「难怪江先生之前一眼就相中了这个房子。」中介说着,示意江望往里面走。
我只好跟了上去,小声跟江望说:「你有完没完?」
「是啊,我想跟女朋友求婚,想买个婚房。」江望双手插进裤兜,口罩和墨镜将他的神情隔绝开,读不懂他的情绪。
「婚房啊?」中介又惊又喜,「江先生你可真是巧了,这房子就是当年杭小姐买来当婚房的,整体构造都非常符合年轻夫妇的生活习惯,装修是极简风格,放在现在都不过时,不用改装修直接搬进来住都没问题!」
中介越说越兴奋,但我感觉江望周身的气压反而越来越低。
「这么好的房子,杭小姐为什么要卖呢?」江望的问题让人始料不及,我和中介面面相觑,很是尴尬。
「跟前男友的婚房,想卖能有什么理由。我准备结婚了,想置办一个新的。」我双手环胸,坦然地应他。
江望额头隐隐可见青筋暴起。
中介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急忙开始继续介绍房子:「儿童房跟主卧相隔,而且房子的巧思就在于两个房间之间的隔墙隔音效果弱化,这样夜晚主人就能随时察觉到儿童房的动静,十分贴心……」
「房子我很满意,至于价格我还想往上调百分之二十。」江望话里的笑意十分勉强,「还请你去准备一下合同,顺便我也有些问题想单独问杭小姐。」
中介连忙点头应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直至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江望,你够了。无论如何,房子我是不会卖给你的。」
下一刻手腕被他攥紧,人被他逼至墙角,痛楚从蝴蝶骨蔓延开来。
抬眼就对上他猩红的双眸,「那你也不能嫁给他!」
五指收紧,疼得我蹙起眉心。
「江望,你是不是疯了?房子是我自己的,怎么处理轮不到你。跟谁结婚是我的自由,你更无权干涉!」我挣扎着,他却渐渐逼近,高大的人影投落下来,目光所至之处一片阴暗,胸口絮乱地被撞动着。
「杭嘉,我错了。」他语气顿时软了下来,指腹在那条疤痕上摩挲,「你分明是放不下不是吗?」
「房子你一直都没有卖,这次故意将房子放出来,是在给我机会对吗?」他眸底泛起点点星光,「还有这个房子,我第一份住宅设计的作业就跟主卧那道隔墙一模一样,灵感还是你给我的。」
我抬手给了他一掌,刺痛在掌心蔓延开来,「江望,如果你还没醒酒,那希望这一掌能让你清醒。」
江望扯了扯嘴角,仍不死心地说着:「我知道,我伤你伤得很深,欠你很多。」
一抹亮光闪过,江望不知何时竟拿出了一把小刀……
7.
「我欠的,我都会还。」江望目光坚定地举起了小刀,出乎意外地,他的刀锋并不是朝向我,而是自己。
待我反应过来,刀锋已经逼近他的手腕!
我来不及多想,伸手握住了刀锋。
鲜血顺着手腕蜿蜒而下,我对上他错愕的双眼。
或许是这么多年这样的身体上、心理上的伤痛已经多到数不清,刀锋吻过掌心的那一刻我并不觉得痛,反而有些麻木。
江望颤抖着松开了手,生怕多一分力度都会使刀锋进一步陷入。
「杭嘉……」清泪渐渐没过他的瞳仁,「你怎么这么傻……明明该死的是我……」
我松开手,短刀落地,将地面敲得叮当响。
我摊开手,将鲜血淋漓的伤口展示在他面前。
「江望,够了吗?」我听到自己极其冷静的声音,「利用群众得知信息不全来造人设的事一次就够了吧?现在还想用自杀巩固自己的深情人设吗?」
(本文来源知乎《一片阴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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