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最值得听的新民谣:穆静《风的歌》

于我而言,穆静是当下极其宝贵的声音。

在首张个人专辑《风的歌》里,穆静选择了一种质朴的表达方式:几乎全是原声乐器,克制地、如修行者一般地摒弃节奏打击乐器,从中传递出一种朴素、古老却又气象万千的声响。当“民谣”这种体裁近年多被诉诸于旅行、拍立得等城市消费主义固式,或是和古风圈越走越近,逐渐偏离了其当代性和叙事性的内核,穆静恰恰重拾了这种传统(我甚至想说这是来自《诗经》的传统)。

从序章开始,穆静以尼龙吉他进行弹拨,听起来这似乎是简单的和弦分解,但你再细心往下,会发现这是来自一种古老的、东方世界音乐的节奏形态,其低音和重音的流动,并非传统的4/4拍,穆静就这样唱着那些好像无意义的拟声词,让情绪自然生长。

接着到了《太阳牧歌》。穆静继续捕捉古老和现代之间的中间带,她所书写的旋律亦古亦今,我们曾经都是追逐太阳、草地、河川的族群,从这些适宜人类居住之地里,发展出我们的文化。穆静一面追随古老的歌谣,一面在吉他与琵琶的实验碰撞里展现当代的技巧。这种连通古今的呈现方法在《风的歌》里比比皆是,包括《问》、《乐土》、《风的歌》。和流行音乐工业里那种雕琢感不同,穆静音乐中的巧思多来自于自然生长,段落间激起的火花里保留了大量的即兴元素。这种源自天然的手工感,专辑制作人李带菓当然也要记一大功。

除了旋律和编曲手法上的不落窠臼,穆静的歌词也值得一书。“太阳背后的子嗣,伸向夜空与众交好”(《太阳牧歌》);“离别时递你一把开山斧,誓要保护大地乐土”(《乐土》);“你的被赐予的掌纹,画着黑洞里完美的部落”(《风的歌》)。这里头既有《诗三百》中的吟游传统,又焕发着海子、北岛理想主义的光芒。穆静歌曲中的诗性是其音乐表达的自然结果。当她想要跟各种文化元素、各种社会生存经验对话的时候,当她要讲述那些凝练的、流传已久的情绪和故事的时候,当她把河流比作大地的动脉时,她必将会走向诗歌,那种一种根植于我们传统文化里的语言。尽管她会在《有闲人》里面打趣地唱到:“嘿,哪来的古曲,呀,时间被抛弃。”她本人就是那个拾荒者。

穆静早年间有自组乐队的经历,她对电声乐器、氛围电子乐当然也充满好奇。但在《风的歌》里,她决心呈现这样的面貌。这和她过去数年间主动离开城市、搬到大理居住、选择过一种慢生活有直接的关系。在仿佛所有人都在追求效率的功绩社会里,穆静反其道而行,她把生活投向了自然和田野。《风的歌》里头藏着有这么多音乐的巧思,但却并非是来自故意的设计,也不是炫耀性的典饰精致或招摇修辞。穆静贯彻了她的透明,也由此向听众和评论者发出了“淳朴的挑战”,邀请你来听《风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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