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2005年，一档叫做《超级女声》的选秀节目席卷全国。在那场再未能复刻的全民狂欢中，许多人都留下了她的名字：李宇春、周笔畅、张靓颖、何洁、纪敏佳、黄雅莉......还有一些人，湮没在海选的匆匆一瞥中。可她们余留在屏幕上的自信模样，却时至今日都被人们拿来屡屡回味。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当「白瘦幼」的单一审美悍然当道，当女孩们日渐被“身材焦虑”、“与素颜和解”等种种“隐性规范”和标准所“规训”和约束时，关于「女孩究竟该是什么模样」？或许，那时的她们并不真的清楚知晓。却终究在这时代的浪潮中，给出了可能称得上是最好的回答。

为什么人人都怀念2005年的内娱？极为巧合地，兔姐前段时间在B站上刷到了一段爆笑考古的节目剪辑，是在今天看来已然被称为内娱“选秀天花板”的《超级女声》经典名场面。

当李宇春浑厚的中音唱出“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

当黄雅莉在15进12比赛中以一曲《杀破狼》技惊四座；

当稚嫩的张靓颖用一首《阿根廷别为我哭泣》带动了英文歌的狂潮......

回忆“杀”我。

没有人不会怀念2005年。

正如没有人会忘记何洁被淘汰时李宇春冲上去的那个拥抱。

那是一个纯粹的时代。纯粹到普通人真的会有“一夜成名”的神话可以书写。一个顶着干练短发、有些腼腆的四川女孩，就这样，在那个智能手机仍未普及的年代，以3528308条短信投票夺冠。之后，全国人民都记住了她的名字：李宇春。不止于此。周笔畅、黄雅莉、纪敏佳...更多的名字也开始被观众记住。红极一时，年仅21岁的李宇春更是成为首位登上《环球》杂志封面的华人歌手，还登上了美国《时代周刊》亚洲版封面，被誉为“ASIA’S HEROES”（亚洲英雄）。

也是那时起，国内一反此前娱乐圈「单一」的主流审美，“中性风”“中性美”变得时兴起来。

如今回头再看，那是属于一个时代的狂欢，潮流之下，没有资本的裹挟，有的，是一批又一批的女孩实现了她们的梦想，也让我们有了自己的大陆偶像。

“想唱就唱，要唱得响亮，就算没有人为我鼓掌，至少我还能够勇敢的自我欣赏。”

好似一种启示。

当年不知有多少女孩因这句歌词而觉醒。

但你有没有发现？

今天的女孩，好像没有以前那样自信了。

从前，她们愿意为了一句“想唱就唱”的口号，站上那个海选的舞台展示自我。

现在，她们却不由自主地拘泥于究竟哪张照片角度才更自然，而迟迟难以按下手中朋友圈的发送键。

十几年倏然而过，科技从未停止过它的进步。

可紧跟而来的，却是各种肉眼不可见的“规训”和“凝视”。

网上的一句“不够漂亮”，就足以将女孩们的心理防线击垮。

所以当时下的主流审美再度变得「单一」且「乏味」，人们才会愈加怀念起那个2005年的夏天。

中国的选秀节目不会想到。17年过去，他们甚至等来了「叫停」，都没能等到再次复刻当年的那场“盛况”。那是真正意义上全民的狂欢。「海选」+「投票」的选拔机制，让安迪·沃霍尔说过的“每个人都可以成名15分钟”不再是一句戏言。众所周知，05超女之所以经典咏流传，其精髓首先在于今天拿来考古的那些海选片段。现在，打开哔站的检索框输入“超级女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都是播放量轻松破百万的爆笑海选片段剪辑视频。

有纵声高歌，五官却更显放飞，随手一截都是表情包的：

有上台自带彩铃伴奏，造型炫酷开口却是“我们东北人都是活雷锋”的：

也有上来刚唱到一半突然转身去接电话的职场酷girl，简直看呆一众评委：

彼时站在台前的她们，是率真的、无畏的、没有偶像包袱的。此刻看着视频傻笑不止的我们，也绝不是出于一种鄙视的嘲笑心态，而是真的接收到了那份快乐，就好像抓住了一条时代的小尾巴，暗自窃喜的我们，满眼望过去，都是自己或同学记忆中的可爱模样。十几年前的她们，真正贯彻了“想唱就唱”的全民娱乐精神。管他什么跑不跑调，又何惧什么破不破音，只要给她们一个能够站在台前去展示自我的机会，这就够了。所以你才能看到，三个小女孩相约站在台上唱跳RAP，只因她们也有组成另一个S.H.E的少年锦时：

所以你才能看到，那个抱着小熊玩偶登场的可爱女孩，就算被评委喊Cut，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表演：

所以你才能看到，在超女的海选舞台上，不止有退休多年的阿姨，也有自信满满的小学生，对她们来说，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

一个个她们的肆意洒脱，为那个时代留下了浓烈却不加任何修饰的注脚。那时候，人们几乎没有什么年龄、身材焦虑，也谈不上跟素颜和解，杨幂的A4腰还没有热搜可上，更不用说多年以后打羊胎素的斯琴高娃老师会被人们屡屡拿来逗梗。人们还在用着翻盖手机，听的是彩铃，那个夏天在记忆里刻下的最深画面，是蹲坐在电视机前的我们，精心编辑着手中的短信，为自己喜欢的女孩疯狂打call。她们算得上是第一批真正在电视节目上乘风破浪的女孩，尽管大多女孩都只在海选中留下那么匆匆一瞥，却也展示出了各自的姿态，丰富又绚丽。

再看如今的选秀综艺，“艺人”们频频扮丑，刻意在红毯上摔倒博眼球，却再也掀不起丁点水花儿。要说人设的确可以打造，黑红也是红，但真正能够打动人的，唯有“真诚”二字，而不是强行给观众洗脑，通过编排、剪辑等营销手段去迫使人相信，那就是时下大家都该追随的所谓“潮流”。距离05年，已经过去了整整17年，却仍有人发问：为什么是李宇春？其实李宇春一向并不自信。在她眼里，那些当时被人们看来“酷毙了”的行为，不过都是她自己为了掩饰局促和不安的“假动作”，但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她的横空出世，才在那时带给了许多女孩都真正亟需的自信——「原来女孩还可以这样子」。

● 谁说女孩就一定要留长发？

这不只是李宇春之于女孩们的意义，在那场近乎完全归属于全民的狂欢中，亦是她彻底颠覆了此前主流审美中空洞的「单一」认知。只是她一向寡言，最早面对网暴，却始终不予回击。但就像每个女孩可能都会遭遇的那样，沉默并未能改变什么，反而会滋生出更多不可控的“凝视”。于是，愈发清晰的手机像素，让女孩们不再被允许是粗糙的，她们亦由此变得不再如从前那般坦荡，诸多附加的“凝视”、日趋工业化的审美导向，都在时代的发展中化作了美颜，变成了滤镜，随即而来的“隐性规范”“荡妇羞辱”，更是直接剥去了属于女性的自由。

不自由，是从不自信开始的。2016年，互联网上掀起了一股以“瘦”为美的风潮。热搜上，随处可见的词条都是：锁骨夹硬币、A4腰、天鹅颈......那一年，19岁的上海女孩张沁文刚上大学。在无比渴望接受新鲜事物的年纪，她却最先遭受到了那场许多女孩都始料未及的网络冲击。

● 张沁文

身高162公分、体重不足50公斤的她，因为不够“瘦”，开始跟自己的身体“较劲”。她的确瘦了。通过减少饮食，她甚至将体重降到了只有28.8公斤，却也因此住进重症监护室，收到了病危通知单。然而，更恐怖的是，比起「节食成瘾」这一书面定论，她甚至在吃药时都会下意识去计算药丸外壳上的那份热量。张沁文并不是第一个患上“进食障碍”的女孩。人们可能会更熟悉它其中一个症状的名字——神经性厌食症。作为死亡率最高的精神疾病，在因病去世的患者中，有五分之一死于自杀，而在过去20年里，它在中国的患者都在持续上升。巧合的是，它与移动互联网兴起的时间线，几近重合。其实焦虑一说，和张沁文曾压根沾不上边，她的父母都是大学毕业，十分开明，家庭氛围也很和睦。但真正让她产生「身材焦虑」的，正是那股没来由的互联网风潮。彼时，诸如“身材都无法控制，还如何控制人生”等金句，开始在网上走红。对一个刚步入大学生活，本就有着大把自主时间可支配、且深刻受到智能手机影响的大学生来说，这无疑是致命的。

● 张沁文体重28.8公斤时

英国哲学家边沁曾提出过一个「圆形监狱理论」，指的是当监视者位于圆心、所有犯人房间成环形分布的状态，由此，不管监视者是否真的在注视犯人，犯人都会因为感到被观看而压力倍增，继而选择自主监视自己去做权力所认可的事情。当时「白瘦幼审美」的文化倾向，就像是这一理论中的监视者，托移动互联网兴起的便利，转瞬间就遍及女孩们一切目光所到之处——微博、朋友圈、短视频平台、美图软件，都在把“瘦”比作是美的「唯一」，反之则是不可接受的。这种「单一」的审美霸权，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许多同张沁文一样的女孩心中。在这一过程中，被轻而易举摧毁掉的，不止是女孩的自信，还有她们对自己身材的正确认知。所幸，经历了体重从28.8公斤到70公斤的转变，在接受正规治疗后，张沁文的症状逐渐减轻，体重也保持在61公斤上下。为帮助更多的进食障碍者，她在网络上化名“少女神婆婆”，不仅建立了一个千人互助群，还策划了首个身材焦虑展。

● 一起看展的情侣

“好痛苦、好想死”“我减肥减到没有力气，救救我”“重了一公斤后我就会看起来像只猪”......源源不断地，更多同样患有“进食障碍”的网友留言涌进@少女神婆婆 的私信后台。在那场于去年在上海喜马拉雅美术馆举办的中国首个“身材焦虑”主题展上，张沁文和她的伙伴们，通过影像、绘画、装置艺术等形式，对“进食障碍”进行了科普。展览上，有个前女子偶像团体成员，设计了自己的等身人偶。她给这个人偶穿上自己曾在舞台上穿过的“打歌服”，然后在相应的身体部位贴上了亲身遭受过的流言与恶评——“胸要是再大点就好了”“别人都穿xs码，你穿多大码？”“坦克”“伙食太好了吧”......

● 打歌服

在为“进食障碍”做科普的这几年，张沁文看到网上还出现过一个热度很高的话题：「与素颜和解」。与该话题相关的视频下，一条高赞评论更是写着：“只有漂亮才能被爱吗？”她才突然发觉，自己曾为之苦恼许久的“身材焦虑”，其实和“素颜和解”亦有着诸多相似之处——焦虑者大多会被社交媒介影响，都有着单一的审美标准、不尽完善的自尊感，以及完美主义倾向。其实，并非女孩没有从前自信了。只是“他们”的眼光和要求，都比以往愈发严苛了，也更加不要脸了。

这本不该成为一个拿来探讨的话题。一如热依扎本人在接受采访时说的那样：

此前，她曾只因在机场穿了一件黄色吊带衣，而遭到网友们攻击，被骂上了热搜。可笑的却是，在某体育论坛上，有关热依扎的讨论和热度却始终有增不减。他们一边“义正严辞”地干涉着一个女人的「穿衣自由」，却又一边狂热地在各类社交媒体上检索着关键词，意淫着达成颅内高潮。无独有偶，崔雪莉也曾面临过和热依扎几乎相同的处境。一次直播中，她因“不穿内衣”而遭到网友谩骂，却回应说：“不用担心我，我还好，我更讨厌那些视线强奸的人。”

退而求其次，从不该是一个女孩所应得的选项。只因摆在「唾骂」之后的那个选择，是「强奸」。在国内，女性不是没有要求过「重塑美的权利」，《创造101》的选手王菊，就曾引起过一波公共舆论场内的「审美革命」。黝黑的皮肤、微胖的身材，显然，不具备少女感的王菊，并不符合女团选拔的「标准」。但这时，网上支持王菊的声量却砰然炸响。因不满于千人一面的「美」，不苟同于流水线上量产出的标准「单一」，“支持王菊”也在那时成为人们一种自发地对「标准」的公然质疑。曾有人留下评论，强调“王菊的故事是更具时代意义的”：她在一个以「白瘦幼」为主要审美取向的节目中脱颖而出，并得到网友自发投票，这是近年来第一次在公共意义上对于传统审美的反叛。

你可能真的很难想象。无非是一次看似古井无波的「反叛」，实际上又会在人们心底掀起怎样的波澜万丈。比如，你会相信崔雪莉的一句话，真的能够影响到远在中国小山村的一个13岁小女孩吗？也许听起来是难以置信的。但事实却是，予她同行公益基金的发起人梁钰在一次下乡时遇到了一个小女孩，她说自己小时候在火车站被老爷爷摸大腿，妈妈告诉她忍，她却说“我觉得这个东西是不对的，不是我的错，是老爷爷的错，碰见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忍，我们要及时反抗，要说不”。梁钰和同行的伙伴都感到很震惊，因为扪心自问，她们中的很多人，可能直到20多岁才会意识到这一点，但那个小女孩却只有13岁。她之所以能这么认识，只是因为崔雪莉的一句话：「我觉得我们的身体就是我们自己的」。仅此而已。

或许，这才是我们今天要强调「女性觉醒」的真正意义所在。很多人可能并不清楚地知晓。在今天看来开衩到近乎大腿根部的性感旗袍，甚至会被人们看作是一种“物化”女性的象征，但在真实的历史中，旗袍却是起源自一批先进女性模仿男人穿上长衫，“弱化性别特征”，用以“反抗传统女性形象”。之后几经改良，又与旗人的袍服、西方的时装相融合，才慢慢演变为今天大家所熟悉的模样。而在整个民国时期，旗袍采取的都是「平面剪裁」。也就是说，不是让人去适应衣服的紧身程度，而是你本来的身体曲线是如何，衣服就会呈现出怎样的形态跟风格。这，不仅意味着一种女性意识的觉醒，亦是中国服饰的智慧所在。但这并非是说，那时候的「标准」就要比今日少了去。甚至，细思极恐的是，在1928年的《北洋画报》上，还专门展示过女人各部位“美的标准”：

从小就对中国近代时尚颇感兴趣的廉子雎，在「一条」对他的采访中说，自己收到过一本1934年出版的《摩登妇女美妆术》，他翻开细读，不曾想，却被里面的内容吓了一跳：“它其实是整合了当时对美的定义和理解，服饰、妆容、发型等等都包含在内。里面对眼耳鼻口，甚至是指甲，都有明确的怎样才算是美的标准，就像法律条文一样。”如此看来，民国时期想必也该是一个审美刻板、单一化的时代。但真正去了解过当年女性穿衣实际情况的廉子雎却表示：“她们的服装，还有影像中的姿态，看见的美却是千人千面，没有丝毫被所谓的标准所束缚。”反倒是在本该推崇「多元化审美」的当下，我们看到的，却都是千篇一律的“网红脸”。而这，恰恰才是正在读这篇文章的你我，都该去反思的问题。

「我们究竟该怎样度过这一生？」每每想到此问，总是会不免想起那个记忆里的纯粹夏日。试问，谁又不会怀念那个粗砺却也率真、年轻人亦没有被工业的娱乐机器所“规训”，更不需要美颜滤镜的年代呢？

中国女孩，从不该被束缚在“他人”的眼光中而活。一如在遥远的2001年秋天，当一位普通农村妇女第一次鼓起勇气写信给《半边天》节目中说的那样：「在农村，有钱可以盖房，但不可以买书；可以打牌闲聊，但不可以去西安。不可以交际，不可以太张扬，不可以太个性，不可以太好，不可以太坏。有约定俗成的规矩，要打破它就会感到无助、无望、孤独，好像好多眼睛在盯着你。不需要别人阻止你，你会自觉自愿地去遵守这些规矩。」那个在节目播出后狠狠戳中了所有人的农村女人，叫刘小样。「我宁可痛苦，我不要麻木」。在镜头前说出这句话的她，声音已然哽咽。

所以，当二十年后，我们再次回看05超女的海选剪辑片段时，才会尤为感触。在那方小舞台上，她们完全可以自信、大方地展示各自的美丽，真好。在刘小样的记忆中，央视播放过一则公益广告。广告里，一个穿着红棉袄的姑娘，在下雪后的原野上翩翩起舞，一路从小村镇跳到了大都市。「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每次看到这句广告语，刘小样都会感到「怦然心动」。那是一个人内心真正觉醒的时刻。

所以，女孩们。请你们昂起头自信、勇敢地往前走，管前方究竟是歧路、或坦途，是盛赞、或诋毁。记得在一次采访中，李宇春曾被人问到：“你觉得女孩子什么时候最美？”她给出的回答是：“不被定义的时候。”一如她在那首《给女孩》中唱的那样：“请相信自己是很美好的存在，不用怀疑这是宇宙独一无二的色彩。”最后，点个「赞」。借用《城市画报》中的一段话，与所有女孩们共勉：“我希望她一定要有独立的灵魂，要不要结婚，要不要生孩子，都由她自己决定，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当然还是要多读书，只有好好读书，才能在社会上有选择生活的能力，而不是被生活所选择。”

图源：网络

部分参考资料：蹦迪班长：和当年的《超级女声》海选比，「淡黄的长裙」实在太保守了

人物：想改变世界，一个25岁的女孩能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