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葛帮宁

这个人在业界声名远播。他是机械工程学博士，是全球电动汽车研发领域专家。他为宝马集团效力逾20年，转战过底盘开发、传动系统开发及产品战略等管理岗位，并一度做到副总裁职位。

他职业生涯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出现在2010年，他被任命为宝马电动超级跑车i8项目总负责人。在这场改写汽车产业格局的关键战役中，他和他的团队耗时4年交出了答卷——创下行业新标杆的宝马i8在全球享受盛誉，他则被喻为宝马i8之父。

对德国人毕福康博士（Dr. Carsten Breitfeld）来说，拥有一份体面的职业，拿着一份不菲的薪酬，继续享受宝马i8的荣光或者为宝马集团再次创造奇迹，显然是更为现实也更为低风险的选择。

但是他却将这些触手可及的未来彻底摒弃。他为何愿在如此年纪踏上漫漫创业之途，并去挑战一个不确定的电动车未来？

拜腾早期投资人冯长革的说法众所周知。2018年6月12日，亚洲CES展前夜，拜腾第二款概念车全球首发之际，以拜创始人兼联席董事长身份亮相的冯在演讲中透露了邀请毕福康加盟的过程。

“关于领军人，当时有几个人选，其中一位是Carsten，我们想约见他。前后约了他三次，终于在一个美丽的意大利湖畔见面……之后，郭（台铭）总和马（化腾）总都面试了他。我们三人一致意见，定他为CEO。于是，开始这个项目伟大的旅程。”

在前不久的一次采访中，毕福康坦陈了自己的心路历程。第一次，他没有跳槽的想法，而且并不太了解冯长革到底想要什么，因此拒绝了邀约。

第二次邀请发出后，毕福康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冯总给我讲了很多建立公司的细节，就在这时候，我觉得他的想法跟我有了契合点。”他说。

为第三次见面，冯长革专门飞赴毕福康正在度假的一个意大利湖区，与其长谈三小时。话题涉及创业公司要做的电动汽车、价格目标、定位以及用户界面等。

双方争论出现在对互联网汽车的理解上。毕福康的观点是，不管是互联网汽车还是电动汽车，至少需要三年时间才能面世。而且他还警告道，这个代价会非常高，耗资将超过10亿美元。最终他们达成了一致。

毕福康认为，他可以将冯长革的蓝图变为现实，并把这家初创企业做成全球化公司。随后他参加了当时的投资者郭台铭和马化腾的面试，几方均惺惺相惜。

毕福康决定加盟。但他很清楚自身的弱点：其一，不会说中文；其二，对中国市场不够了解。

这种背景下，冯长革引入了德国人戴雷博士（Daniel Kirchert），担任拜腾联合创始人兼总裁，负责中国市场运营。戴讲着一口流利的中文，且深谙中国汽车市场，他的说服力来自担任东风英非尼迪总经理期间对其进行的“敢爱”品牌造势。

外界无从知晓毕福康从一个职业经理人到一个创业者，从宝马集团副总裁到拜腾首席执行官兼联合创始人这种角色转变的心路历程。

但他坦言，这两年来自身变化很大。作为创业者，除要调理心态外，还要负责所有事情，比如组建团队，比如引进投资者，比如承担责任与风险等。做决策时，既要高瞻远瞩，又要亲力亲为。

他开始过起每天都在刀口上舔血，甚至无法预知明天在哪里的创业者生活。创业初期，当压力大到无法分解时，他晚上甚至无法踏实睡觉。

这种情形在拜腾成立一年半后得到缓解。“还是会有睡眠障碍，现在是因为时差问题，经常要在德国、美国、中国来回飞，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时区。“他笑道。

拜腾开始发力。

2018年6月11日，位于南京的拜腾全球总部启用。同时传来的好消息包括，由一汽集团领投，宁德时代参投的B轮5亿美元融资完成；其南京工厂建设亦在稳步推进，今年10月四大工艺车间将完工，首款量产车型将在2019年上半年预生产，第四季度会如期上市。

一天后，上海喜马拉雅艺术中心，亚洲CES前夜，拜腾第二款概念车BYTON k-Byte Concept全球首发。“这是相对L4级别自动驾驶的现代版诠释，”毕福康兴奋地说，“这些设计元素，包括传感器形状和大小，我们最后都能让它变成现实。”

与这些相比，拜腾与一汽集团的战略合作更惹人关注。

2018年4月20日，没有媒体见证，也没有鲜花与掌声，一汽集团与拜腾悄然签订战略合作投资框架协议。此标志性事件发生后不久，一汽集团领投了拜腾B轮融资。

7月2日，继4月签约后，一汽集团与拜腾在南京二次签约，双方拟在平台技术、投资入股、零部件采购等方面深度合作。

其时就有媒体发表评论称，双方将对一汽现有新能源汽车平台与拜腾电动汽车平台快速整合，以实现共同开发新一代拜腾或红旗电动汽车产品之目的。

帮宁工作室认为，结合到一汽正举全集团之力发展红旗轿车，而红旗新能源平台又的确需要借助外力的背景，上述评论不无道理。

毕福康会告诉我们更多信息吗？有着严谨工程师背景的他如何为能活下来的新造车势力画像？创业过程中，他有没有想过失败，并且认为什么样的失败可以被接受？

2018年7月6日下午13时30分，北京国贸大酒店，刚从南京赶来参加2018APEC工商领导人中国论坛的毕福康在此接受帮宁工作室独家访谈。

以下为访谈节录。

我完全不会失望

相反，我们都非常高兴

GBN：毕总，我在猜测您的心情……

毕福康：我们刚做完B轮融资。之前在和一汽（集团）讨论如何继续推动合作，包括产品怎么落地，工作怎么进一步推动。

马不停蹄，这是一个创业者的常态吗？

（笑）也不能说是常态吧，的确每天都充满挑战，有很多新鲜事。但我还是非常高兴，这意味着公司进展迅速。如果没有一汽的合作，没有工厂，没有产品，工作肯定会少很多，但也意味着公司没办法前进。

不管怎样，公司进展的确非常迅速。我们的目标是明年底推出量产车，现在正按照这个目标有条不紊地推进。

我猜测您会不会有些失望，因为拜腾把全球总部放到了南京。我听说您希望把它设在硅谷，因为那里有硅谷精神，有创业基因，当然您也更了解硅谷。是这样吗？

我们从来就没有要把全球总部放在硅谷的想法，不知道您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拜腾是一家根植于中国的企业，南京一直而且未来将继续成为我们全球总部。

我完全不会失望。相反，我们都非常高兴，因为得到了南京市政府的大力支持。未来将通过南京让拜腾产品从中国走向全世界。

至于硅谷，我们有研发中心，主要研发最先进智能互联技术。我们要在2019年底打造出最先进的互联汽车，需要借助硅谷的技术优势。

在这个问题上，您和戴雷博士是怎么达成一致意见的？

成立这家企业时，就需要制定全球战略。一开始我们就确定要在慕尼黑建一个设计中心，在硅谷建一个先进技术研发中心，而且也需要在中国找一个合适地点建全球总部和工厂。

我们和不同省份政府去探讨，跟他们沟通想法和计划。经过一系列评估，确定南京是最符合战略目标的城市。南京开发区也认为，不仅是建一个公司，建一个工厂而已，应该有总体规划，包括未来出行和未来技术等。我们得到南京市政府的强大支持，选择南京成为全球总部。

我有些好奇，像在这种关乎企业发展命运的重大决策问题上，是您听戴雷博士的多，还是他听您的多？

无所谓谁多听谁的意见。我们本身就有董事会，我是董事会主席。当然，戴雷博士也是董事会成员之一。在这个董事会上，我们会就公司未来发展、战略、预算等做出一系列部署。

在运营层面，我们还有执行委员会（执委会），我也是执委会负责人。我们会在执委会讨论公司具体层面的决定，然后开展实施。

而且我是德国工程师背景，工程师在德国有个习惯：做决定一定要根据事实，而不是听任何人的片面想法。

对创业公司而言

两者都可以兼顾

GBN：前不久，拜腾投资人冯长革在演讲中提到寻找您的过程，您后来在采访中也讲述了这个故事。但您没有提及当时的另外两个投资人郭台铭和马化腾面试您的过程，能否给我们讲讲？

毕福康：冯长革先生也提到，马化腾先生和郭台铭先生最开始想要成立一个基金，来投资电动车的初创企业。后来他们找到我，并说服我加入。我的确参加了郭台铭先生和马化腾先生的面试，并被他们的愿景吸引。我想，他们也认为我是非常合适的人选。

最重要因素是，这三位投资人对未来都有远见卓识，而且他们都是非常伟大的创业者。有这么多人支持，中国本身有着巨大市场，而且发展速度非常快，是一片创业沃土，再加上强大的政府支持，所有这些因素说服我成立了这家企业。

当冯长革决定引入戴雷博士作为联合创始人时，您是怎么想的？戴雷博士是个怎样的合作伙伴？你们如何分工？

一开始我就对冯长革、郭台铭和马化腾说，对成立这家企业我没问题，我愿意这么做。但有个弱点，我不会说中文，而且两年前我对中国也不够了解，所以他就介绍了戴雷。

我觉得戴雷是德国人，而且又是一个中国通，我们俩搭档很好，可以说是珠联璧合。有这么好的合作伙伴加入团队，而且又会说中文，又非常了解汽车市场，这个搭档非常合适。

工作分工非常明显。我是公司CEO和董事长，戴雷是总裁。他主要负责中国市场的整体运营，包括销售、营销和日常业务等。我们俩合作非常紧密。

对您而言，从一个职业经理人到一个把握全局的创业者，从宝马集团副总裁到拜腾CEO，这两年来您自身经历了哪些转变？

（笑）我的改变挺大。首先成立一家公司，就要为这家公司负责，要照顾好一切。而且心态要调整，以前可能就只负责那部分工作，但现在要负责所有事情。同时，你需要高瞻远瞩，要亲自去做很多事。这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作为一个创业者，你不仅要去筹资，还要负责关系公司发展的决策，会面临大量风险。很多时候，风险和机遇并存。这也是一个全新局面。作为公司CEO，我要负责组建团队，打造企业文化。

我还非常喜欢做产品，而且我工作职责之一也要负责产品。拜腾毕竟也是围绕产品来发展。但从组建团队和打造文化角度，我也是一个学习过程。

这也意味着，我需要比以往更加努力地工作，而且我的生活比以往更充满挑战。但我感觉自己年轻了10岁，这是一个好迹象，我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您被喻为“宝马i8之父”，您现在花在产品上的时间有多少？

这很难回答，主要取决于公司处于什么样的阶段。比如去年我花了大量时间做产品，因为当时我们需要完成产品设计。现在我们产品开发进展非常顺利，产品设计和概念都已完成，进入到工业化阶段，所以在产品上花的时间就少些。

我会更关注一些战略问题。但我本身还扮演公司CTO角色，也就是首席技术官，只要有需要，我可随时承担起这个角色，这本身也是创业公司的优势。

那么，您更适合做一个类似产品经理的首席技术官，还是负责战略决策的一把手？

对创业公司而言，两者可以兼顾。比如在宝马时，我负责过很多技术和产品研发，包括宝马i8项目。我也负责过3年多公司战略的制定，我本身具有这方面背景。不管是作为产品经理，还是作为负责产品的CTO，以及公司的战略管理，我都可以胜任。

两方面能平衡得很好。

对汽车出行来讲，产品是极为重要的一环。没有好的产品，就没办法成功。没有好的战略，没有好的领导，你也不可能打造一个很好的企业。

所以对一个成功的汽车出行公司CEO而言，这两方面都需要做得非常出色。像BBA这样的公司，他们的CEO都是工程师出身，这肯定是有道理的。

现在还不便于评论

红旗本身是很好的品牌

GBN：回看拜腾这一路走来，可以说跌宕起伏，有惊险，也有惊喜。当富士康和腾讯退出，您们获得南京市政府的支持，我听说在他们背书下，拜腾完成了第一轮融资。情况是这样吗？南京市政府为何会向拜腾抛出橄榄枝？

毕福康：我没办法来替南京市政府回答他们的想法，只能从自身理解回答这个问题。从一开始，我们就决定做一个脚踏实地的可持续发展的企业。我们非常注重自己的承诺，从来不夸大其词，只要有承诺了就一定能做到，最终交出来的产品超出预期。

两年前我们的确经历了很大的困难。当时有很多其他新造车势力说，他们要在两年内造出200万辆车，要建4个工厂，说得天花乱坠。我们就实事求是地讲，我们需要4年时间让产能爬升到30万辆，而且需要大量资金。

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就没有变化。但你看其他一些新造车势力，他们当时的承诺根本就没能实现。所以我们的投资者和合作伙伴，通过A、B两轮融资都认识到，拜腾是一家靠得住的企业，我们在脚踏实地认真做事，而且说到做到。如果您是投资人，您也希望看到这样的合作伙伴。

在B轮融资中，我们看到宁德时代和一汽集团的身影。在此之前，宁德时代走的都是合资道路 ，拜腾是它投资的第一家新造车势力。它为什么愿意投？拜腾有什么不一样？

我们说服了宁德时代，告诉它，我们是一家认真踏实，具有创新精神，能真正把产品落地的企业。作为一家技术企业，宁德时代要进行投资，它也希望找到具有强大开发技术的合作伙伴，包括成功实现产品上市，而拜腾就是这样一家企业。

我们经常说，拜腾是新“四有”标杆企业，即有技术、有产品、有资金、有工厂，当然还有合作伙伴。作为一家初创企业，拜腾应该是唯一能实现“四有”的初创企业。

说服宁德时代用了多长时间？

很难说。好几个月之前，我们开始跟宁德时代探讨。一开始只是探讨让他们作为拜腾的一个电芯供应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技术讨论不断推进，他们对拜腾产品越来越感兴趣，对我们也越来越有信心，最后就成为一个投资者。

一开始就只是谈合作，结果无意中说服了他们，是这样吗？

筹资不是一个单一过程。好比你有一家公司，要获得筹资，首先肯定要向市场展示你的潜力。我们也非常高兴，有很多投资者对拜腾感兴趣，希望能进行投资，最后是我们把B轮融资额限定为5亿美元。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些最适合的投资者，宁德时代是其中之一。

那么一汽呢？有消息说，一汽集团董事长徐留平对拜腾技术路线非常认同，而且您们相识多年，这是其一。其二，一汽在举全集团之力发展红旗轿车，而红旗新能源平台需要借助外力，所以您们的合作是深入的全面的战略合作。是不是这样？

为打造一个成功的公司，你肯定需要强大的合作伙伴。如果你想自己包揽所有工作，这是一个巨大的错误，所以我们非常高兴一汽集团选择拜腾进行投资，而且一汽集团是B轮融资的领投方。

我个人认为，徐留平董事长是一个具有远见卓识的领导。我跟他非常默契，又一起吃过好几次饭，我们是志同道合的人。在针对未来出行市场方面，我们的观点非常一致。

一汽集团投资拜腾，我们会探讨很多领域的合作，包括供应商资源、生产、研发、技术领域等。现在，相关领域的合作事项都在讨论中，我们也需要去评估到底什么合作方式最符合未来发展。我相信，我们双方一定能在很多领域达成互利互惠的合作共识，我们也将在合适时机向您通报。

您们的战略合作包括红旗新能源平台吗？您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现在还不便于评论，刚才我也讲过，因为我们两家公司正在探讨未来到底在什么领域合作，包括供应商以及其他技术领域进行合作，但这个问题还不便透露。

红旗本身是很好的品牌，一汽集团和徐（留平）董事长肯定都对它寄予很大期望。

那7月2日您们主要签订了哪些方面的框架协议？

这是一个战略合作的框架协议。我们双方都具有实力，需要共同探讨未来在技术、产品、生产以及其他领域开展合作的潜力。

我说过我是德国工程师，一般不太愿意谈论未来愿景和规划等，我更愿意谈已经实现的成绩，所以我们会在恰当时间跟您进行通报。

OK。毕总，我们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知道更详细的情况？

之后的几个月吧。

几个月之内？3个月？

很难说。这取决于到底我们谈判的速度是快还是慢，但肯定是几个月之内，我希望会给您一个好消息。我向您保证，只要有最新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向您通报。

C轮融资

我们希望有更多国际投资者加入

GBN：非常期待。接下来，您对C轮融资有什么期望？

毕福康：其他一些新造车势力根据未来规划和愿景做筹资，但我们是根据具体产品的里程碑来设置筹资计划。比如A轮融资，我们是根据组建团队、完成设计，还有商业计划时间节点推进。

B轮融资，我们是根据可驾驶概念车，在拉斯维加斯推出首款SUV概念车BYTON M-Byte Concept，在CES Asia上亮相的首款轿车概念车BYTON K-Byte Concept推进。

至于C轮融资，我们计划在明年初进行，这是基于预生产的时间节点推进，我们希望能筹集到更多资金。前几轮融资，大部分投资者来自中国，可能有小部分投资者来自国际，但在C轮，我们希望更加国际化，因为我们是一个国际企业、国际团队，希望有更多国际投资者加入。

现在中国有上百家新造车势力，而且有几家活得还挺不错。对新造车势力而言，您认为这个市场真正的门槛和壁垒究竟是什么？

我的答案比较简单。首先，要有好产品。产品不仅指车辆本身，还需要很好的外观设计，需要互联、智能、用户界面体验，包括自动驾驶功能等，这都是产品必备因素。有些公司可能有很好的想法，但要实施贯彻起来可能又是另外一回事。

其次，更困难的是产品工业化。工业化落地，可能听起来不那么吸引人，但我认为要有高质量，要真正走量，把高质量产品生产出来，并且在目标价格范围之内，这是最复杂的一件事。我的预测，很多新造车势力可能最终会失败。

第三，品牌。品牌至关重要。不仅涉及到产品，需要给消费者一个理由，为什么要买这个产品。很多公司可能没关注到品牌建设领域，但对我们来讲，品牌是至关重要的一环。

第四，最重要的是，很多公司没有意识到，如果仅销售汽车，你也没办法实现成功。现在BBA高端豪华车企的税前平均利润约10%，未来技术会越来越复杂，法律法规也会越来越严格，利润可能就更低。

如果你希望成功，就要转变“仅仅是销售汽车”的商业模式。当然我们也要卖车，车肯定要卖，但我们会把车作为平台，把其他内容也销售给消费者，包括数字内容，包括提供出行服务等。

这肯定是未来真正的潜力和机遇所在，传统车型没办法做到。传统车企可能有十几万，甚或30万员工，他们已形成固化、僵化思维，往往把销售汽车作为核心工作。让他们一夜之间转变思维模式非常困难，而这就是初创企业的机会。

回到您的问题，要有好的产品，要有工业化的能力，要高质量地量产，要有足够的品牌力量，还要能很好地开展商业模式运行。如果你能全部都满足，肯定就能成功。

您提到的这四个方面也是拜腾的核心竞争力吗？从市场表现看，您们较为看重的竞争对手都有谁？

这四个因素同等重要，我坚信拜腾在每个领域都非常出色，也有信心拜腾能在这些领域做成No.1的企业。

与其谈竞争对手，我更愿意讲细分市场。中国有3000万汽车保有量，我希望看到拜腾在具体细分市场获得份额，我们到底是去追寻蓝海市场，还是追寻其他更适合我们的细分市场？

拜腾的定位是高端豪华品牌。第一款车型是SUV，SUV就是一个很大的细分市场。而且我们是把BBA传统豪华车企作为核心竞争对手，将奥迪Q5、宝马X5作为对标车型。

我不会去考虑失败

这是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

GBN：您提到很多新造车势力都会倒下去，能不能请您为能活下来的新造车势力画像，他们要具备哪些条件？

毕福康：再总结一下刚才说的几个因素。首先，要有很好的产品，而且需要非常出色的人才，其中包括设计师和工程师，他们有能力打造一款高端的创新的产品。不仅需要汽车产业人才，还需要对智能、互联，以及电子消费领域等有深入了解和经验的人才。

第二，要有工业化能力。你不需要改头换面重新发明这些生产流程，但要利用以往流程进行自主开发。而且还要打造强大的品牌，要有合适的商业化模式。

此外，还要在全球范围搜罗最尖端技术。我们在德国、在中国、在硅谷都设立了技术中心。最后，还要有强大的领导力。如果这几方面都能成功，融资、寻找合作伙伴都不是问题，大家肯定都会对你报以信任。

作为一位严谨的工程师，请告诉我，在自动驾驶这块，拜腾进展如何？

几个月前我们曾和媒体沟通过，在自动驾驶领域，拜腾在2019年底具备L3级别自动驾驶能力，我们和博世共同开发。我认为到2019年底，L3应该是尖端自动驾驶技术。可能有些人会说，到那时他们已具备L4级自动驾驶能力，但我觉得这不是现实。

2020年底我们会具备L4级自动驾驶能力，我们和一家硅谷创新公司Aurora共同开发。同时，在中国我们会和百度开发L4级别相关技术。

在CES Asia前一晚的拜腾之夜上，我们推出了第二款轿车概念车，这是相对L4级别一款定义自动驾驶时代汽车设计新美学的产品。你可以看到，我们如何将L4级别传感器整合轿车设计之中。而且这些设计元素，包括传感器形状和大小，跟L4级别原型车完全一样。我们最后都能够让它变成现实。

毕总，您曾说创业阶段经常睡不着觉，现在还这样吗？拜腾度过最困难的时候了吗？

对。我还是会有睡眠障碍，但原因已经不一样了。一年半、两年前的睡眠障碍主要是源于创业初期的压力。现在是因为时差问题，经常要在德国、美国、中国来回飞，我经常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个时区。

我们还是要持谦虚心态，也要脚踏实地，毕竟任重而道远。我们要认真开展未来工作，但对于已经取得的成绩非常高兴。

您接下来要面对的挑战是什么？

首先是工厂工业化，因为要让产品落地。当然相关技术路线都非常熟悉，但时间比较紧张。

自己喜欢产品还不够，我们需要消费者买账，需要得到市场认可。我虽然不担心，但还是要尽全力去推动。

另外，站在企业角度，我认为最重要的挑战是，我们发展非常迅速，现在员工已接近1000人，与此同时要建立全新文化，这非常具有挑战性，需要大家形成合力，朝一个目标迈进，这非常困难。

一方面要实现快速增长，另一方面要在同样文化的感召下，齐心协力为公司长远发展而努力。我非常有信心，也非常关注打造一个强大的团队。

那么，您想过失败吗？什么样的失败您认为可以接受，甚至认为创业也是一种伟大的尝试？

我一般不这样来想，我不会去考虑失败。因为如果你真的考虑失败，可能最后就真的会失败。对拜腾来讲，我们有明确的规划，有长远发展计划，而且也有恰当的工作方式，所以我们不会失败，这是完全不同的思维模式。

我在宝马时，就有一位领导说过“失败，我们不允许存在”。如果有这样一种心态，就会尽全力让工作做得更出色，去实现工作上、业务上的成功。所以一开始就不要考虑失败。

（姜鹏对本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