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在美国得州一处钻井平台上工作。 资料图片

新冠肺炎疫情的暴发使全球原油市场的需求大幅下降，为平衡市场供需和稳定油价，以沙特为首的OPEC和以俄罗斯为首的非欧佩克国家于3月初在维也纳举行 “OPEC+”部长级会议。但令人遗憾的是，沙特与俄罗斯未能就减产协议达成一致。

俄罗斯暂时不考虑减产，OPEC则不愿在缺少俄罗斯的支持下独自减产，双方深化联动减产协议不幸“流产”，造成的结果是从4月1日起，各缔约国不再履行限制石油产量的义务。原本失衡的供求关系愈加倾斜，未来一段时间国际油价的震荡区间或更大。

低油价时代持续多久

2016年11月底，为应对当时下行的国际原油价格和控制全球原油产量的“泛滥”，OPEC和以俄罗斯为首的非欧佩克国家在维也纳召开会议，首次达成原油减产协议，旨在削减全球原油供应，以支撑油价并平衡市场。随后的三年时间里，双方一直就减产达成多轮合作协议。可以说，代表全球原油供给侧的OPEC+的反应一直是国际油价走势的“风向标”。

自3月原油减产协议谈崩以后，沙特祭出“增产+降价”的模式，随即国际原油价格遭遇“灾难性”的直线“跳水”， 布伦特和WTI原油价格随即双双跌破30美元/桶大关。

截至3月31日收盘，纽约商品交易所5月交货的轻质原油期货价格收于每桶20.48美元，较周一小幅上涨1.94%，勉强收于每桶20美元上方；5月交货的伦敦布伦特原油期货价格收于每桶22.74美元，为2002年11月以来的最低收盘价。

短短一个月，国际原油价格跌幅达60%，不禁引发人们对全球低油价时代会持续多久的疑虑。

IHS Markit能源专家耶尔金预测在4月份，全球每天的石油需求将减少2000万桶。石油需求的暴跌迫使不少炼油厂关闭，导致市场上原油过剩，库存暴增。沙特能源部一名官员表示，由于国内消费量的减少，沙特计划从5月起将石油出口量提升至每天1060万桶。产油国在此时放开供应，原油市场将迎来最严重的供需扭曲，欧亚集团分析师在3月30日的一份研究报告中显示，“全球库存可能在数周内达到最大产能”。

为了防止库存超过陆上储存能力，进一步降价成为必然，摩根士丹利将第二季度布伦特原油价格价格预期从30美元/桶下调至20美元/桶。IHS Markit预计布伦特原油价格甚至会直冲10美元/桶的情况。

上海交通大学国际能源问题研究中心助理研究员由婷认为，当前每桶20美元的原油价格已经远低于沙特和俄罗斯的原油生产成本，经过1个月油价崩塌，俄罗斯和美国开始传递一些联手保障油价的谈判信号，不会放任油价再进一步走低。沙特大概率会实现“价格战”初衷。但前提可能是俄罗斯通过沙特向美国传递信息，要求解除某些制裁，尤其是能源方面，如北溪2号等。所以短期内油价仍会以大幅震动为主，超低油价也许会短暂出现，但不会持续太久，后续如消息层面传出积极信号，油价将很快回升。

据路透社报道，3月31日，美国能源部部长丹·布劳耶特和俄罗斯能源部长亚历山大·诺瓦克通电话，同意在未来就世界原油市场进行磋商。路透社援引分析人士观点表示，“我们将在未来看到沙特和俄罗斯之间的新一轮谈判，在这种情况下，OPEC+的减产是没有其他选择的”。

▲美国得州的一个钻井平台上，工人们在抓紧工作。 | 视觉中国

原油市场的“三国演义”

得益于技术驱动的页岩钻探热潮，近年来美国已发展成为全球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生产国，美国页岩油企业凭借上游业务的研发投入拓展市场版图。由婷指出，当前国际原油新秩序已然形成，沙特、俄罗斯、美国三大巨头几乎掌控了原油市场的供应端。经过3年多的石油限产行动，国际油价略有收复，基本稳定在40美元/桶以上，沙特和俄罗斯在一定程度上的石油收益得以保障，但油价稳定的同时，也给了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宽松的成长空间，这使得沙特和俄罗斯损失了很大一部分市场份额。因此，本轮价格战看似是沙特针对俄罗斯，但更深层次意指美国，以期通过超低油价挤垮美国页岩油生产商，收复市场。

无独有偶，相同的一幕发生在2014年。当年，面对美国页岩油产业发展，OPEC推迟了减产计划以保持市场份额，美国大量页岩油企业不堪成本压力退出市场。此轮原油价格战再次引发美国企业的恐慌。

“美国的原油行业主要由三部分构成，分别是掌管传统石油行业的一体化大型跨国石油公司（IOC）、中小厂商构成的页岩油企业，以及比IOC规模更小的独立石油厂商。”华东师范大学国际关系与地区发展研究院副研究员孙溯源介绍说，由于美国产油企业并非都是国有的，所以美国政府很难协调各州产油企业与其他国家协同减产。

据俄新社报道，俄罗斯最大产油企业——俄罗斯石油公司发言人表示，减产协议对俄罗斯毫无裨益，只会让美国页岩油占据更多市场份额。财政状况好转也增加了俄罗斯博弈的底气。

▲3月5日，在奥地利维也纳，沙特阿拉伯能源大臣阿卜杜勒-阿齐兹·本·萨勒曼（中）准备出席欧佩克会议。 | 新华社

沙特早早释放协同减产的意愿，在沙特看来，如果仅是一方减产，无疑将市场份额相让给美俄，届时想要再通过调控产量控制油价，将不可实现。由婷认为，如果继续执行减产，叠加需求侧疲软，并不见得会比现在有更好的效果，反而有可能给对手更多成长机会。因此，沙特祭出近乎”自杀式”行动，也是为了在最短的时间通过最直接的方式，尽快改变当前的形势，逼迫俄罗斯甚至美国联手为国际油价稳定做出新的谈判。

全球原油市场坚韧几何

根据咨询公司瑞斯塔德能源（Rystad Energy）提供的实地数据，美国页岩油生产商在2020年的预算中普遍将油价定在每桶55美元至65美元之间，今年美国原油价格普遍下跌了50％以上。所以，美国数百家页岩油公司中只有少数能从最新的油井中盈利。瑞斯塔德能源研究主管阿布拉莫夫表示，美国大多数页岩油企业“受到当前油价的威胁”，新的钻探项目可能“相对较快地搁置”。

特朗普在3月30日接受美国媒体采访时直言，沙特与俄罗斯在价格战中都显得“疯狂”，美国不希望看到本国页岩油产业在这场危机中消失。随后特朗普与俄罗斯总统普京通电话，双方就当前世界石油市场形势交换了意见并约定举行俄美两国能源部长级磋商。

此外，美国与沙特展开持续的接触。据美国消费者新闻与商业频道（CNBC）报道，美国国务卿蓬佩奥上周与沙特王储通电话要求“在世界面临严重的经济不确定性的时候“，“确保全球能源和金融市场的安全”。据悉美国能源部将派遣前白宫中东顾问科茨作为特使前往沙特。

孙溯源认为，美国有些页岩油生产商凭借技术创新优势在14年到16年的价格大战中经历洗礼未被淘汰，如果接下来它们能降低生产成本，依旧可以在寒冬中存活下来。

▲位于伊朗南部波斯湾哈尔克岛上的伊朗炼油厂。| 东方IC

但是目前来看沙特并不打算在价格占中收手。沙特消息人士对路透社表示，沙特阿美已要求该国能源服务公司支持其从4月1日起“在可预见的未来”将其最大产能提高到1200万桶的计划。沙特已将大量的原油运送到埃及的油库中，为出口欧洲市场做准备。俄罗斯最大的原油出口市场依旧是欧洲，但由于沙特的价格优势和欧洲原油库存的增加，俄罗斯原油生产商不得不开始停产。

由婷认为，价格战发动，没有赢家与输家，所有主动与被动的参与者都在这次行动中承受了一定的损失。沙特破釜沉舟式的行动，如果能快速达成预期效果（以4月份为期），拉动俄罗斯重回谈判桌，那么沙特经此一役，充分表明它在原油市场的霸主地位仍难撼动，延续当前市场情绪，沙特将重新掌握国际原油的主导地位；而俄罗斯如果可以在原油价格战中找到解除美国制裁的突破口，进一步控制欧洲的能源市场，短期的损失也可在后续得到相应的弥补；美国前期页岩油市场扩张之路走得非常迅速，但是回头看看国内整个行业的抗压能力，应该还是会得到一些反思，后续肯定还有新的扶持政策出台。

作者：沈钦韩
编辑：刘畅
责任编辑：陆益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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