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危机扩散:欧盟拟征1400亿欧重税,或不对俄天然气限价

《中国经济周刊》记者 孙晓萌 | 编译


近期,电价飙升,欧洲货币触及数十年低点,欧洲各国政府争先恐后采取措施,试图遏制能源短缺带来的经济打击。

能源问题实际上一年多以前就已开始。2021年9月,当时欧洲的天然气价格同比增长了四倍多。随着欧洲疫情逐步解除封锁,能源需求上升,而供应却迟迟没有赶上。

自俄乌冲突以来,石油价格一直在波动,但对天然气的影响更大。而从供暖到电力再到工业生产,欧洲大约四分之一的能源供应都依赖天然气。

电力供应方面,今年夏天,干旱使欧洲的水力发电量减少了26%。法国核电站为进行维护而关闭,太阳能发电虽然补充了一些能源不足,但总量仍不足。8月26日,就在天然气管道北溪一号临时关闭之前,天然气价格飙升至每兆瓦时343欧元(每百万英制热量单位100美元)。

天然气价格和电价“挂钩”,和其他同类商品市场一样,电力价格由最贵的供应商决定。这意味着即使是运营成本较低的核电站或风电场的电价,也会和燃气发电厂定价一致。摩根士丹利预计,长期来看,欧盟的电力支出增幅可能超8000亿欧元,占欧盟总体GDP的6%。

“就电价上涨而言,我们可能已经看到了最糟糕的情况。”伯恩斯坦公用事业分析师Deepa Venkateswaran说道。但市场研究机构Gavekal Research的分析师Cedric Gemehl却认为“这次短缺不太可能是灾难性的”。

相较而言,价格才是这场危机的核心,欧洲的电力市场已经被搅动。挪威油气巨头Equinor的一位高管表示,欧洲公用事业公司可能面临价值高达1.5万亿美元的追加保证金(公用事业公司通常会提前出售电力,为防止违约需缴纳保证金,保证金随电价不断上涨)。芬兰则警告称,电力市场可能出现“雷曼时刻”,警惕能源公司出现倒闭潮。


科研机构甚至难以避免“能源危机”

飙升的能源价格,不仅使普通家庭感到痛苦,运行耗能的超级计算机、加速器和激光束线的研究所们也在苦苦挣扎。如果今年秋冬能源价格继续飙升,“对科学的影响将是巨大的。”伯明翰大学能源研究所的核物理学家Martin Freer说。

Jessica Dempsey于2021年12月成为荷兰射电天文研究所(ASTRON)主任后不久,她被迫不再专注科研,反而关心电费。研究所运行低频阵列射电望远镜 (LOFAR),依靠大型计算机集群来处理射电天文数据。它们每年消耗电力约 2000兆瓦时,相当于 800 个欧洲家庭的用电量。不久前,当Dempsey续签能源合同时,她震惊地发现,能源成本比2021年增加了两倍。为了保持运行,Dempsey计划从荷兰政府寻求紧急能源资金支持。“如果价格继续上涨,肯定是一场生存危机,”她说。

早在俄乌冲突之前,2022年1月,有的科研机构已经出现了能源困扰,当时捷克的能源公司Lumius宣布破产,捷克许多大学和研究机构只能以高价从其他供应商那里购买能源。捷克国家超级计算中心IT4Innovations被迫仅以三分之一的容量运行其最大的超级计算机Karolina,这给使用它进行运算的1500名用户造成了延误。一家拥有高功率激光束的捷克机构ELI Beamlines,不得不关闭长达数周。

ELI Beamlines的主管Roman Hvezda近期表示,如果供应受到限制,激光束设施可能不得不再次关闭,最长可达6个月,这不仅会限制正在进行的实验,还会推迟对未来实验的调用。

德国最大的加速器中心DESY也有类似担忧。DESY加速器项目的负责人Wim Leemans说,该中心已经提前购买了足够的能源来维持到2023年,但如果德国政府实施国家能源限制,DESY可能无法使用这些囤好的能源。

Leemans表示,DESY正尝试以较低能量运行机器。例如,可能会关闭同步加速器。而且,低能耗运作可能会损害极其重要的研究。在新冠肺炎大流行期间,疫苗制造商BioNTech使用DESY的X射线设备来揭示病毒结构,以及病毒如何利用其表面蛋白与人体细胞对接。“在我们最需要创新的时候,停摆将对创新产生影响。”Leemans表示。

卡尔斯鲁厄理工学院加速器物理和技术的Anke-Susanne Muller补充说,大型机器在关闭后可能很难重新启动,可能会损坏精密系统,停止冷却系统可能会导致结构腐蚀,并且旧的控制电子设备可能无法再次打开。“如果你突然关闭一个组件,可能不会轻易恢复。”她说。

世界上最大的粒子物理实验室欧洲核子研究组织CERN也在紧张地注视着能源危机进展。该组织提前数年从法国电网囤好能源,但现在仍紧张关注供应。“今年秋天,不只是能源价格问题,还有可用性问题。”CERN能源管理小组负责人Serge Claudet表示。

CERN每年使用1.3太瓦时的能源,大致相当于25万个家庭的用电量。法国能源当局可能会命令CERN在电网最不稳定的时候(通常是早上和晚上)停止运行。Claudet说,根据停摆频率,CERN的数据输出可能会显著减少。研究中心可能不得不关闭较小的加速器,以实现主要任务:维持世界上最强大的加速器——大型强子对撞机的运行。

Claudet表示,欧洲核子研究组织或在未来几年以高价格购买能源,但市场上的能源价格非常高。

在牛津大学做能源研究的Jonathan Stern预测,能源价格至少需要2年才能回降。同时,最高价格将取决于欧洲冬季的能源短缺严重程度以及全球天然气供应。Stern说,目前尚不清楚各国政府是否会维持实验室运转,还是优先帮助工业公司。他认为,大学中较小的研究实验室可能会自生自灭。


欧盟干预草案:叫停“俄罗斯天然气限价计划”

9月14日,欧盟委员会主席乌尔苏拉·冯德莱恩(Ursulavon der Leyen)在欧洲议会的年度国情咨文演讲中表示,谈判将是降低全球市场天然气价格的更有效方式。

据媒体爆料,欧盟计划叫停“天然气限价”提案,对所有进口天然气都不实施限价,包括俄罗斯,提议成员国派出代表建立工作组,与主要能源大国——挪威的供应商进行价格谈判。有消息人士指出,叫停限价主要是担心影响欧盟同其他供应商的议价能力。

欧盟委员会提议,进行紧急市场干预以减少欧洲人的能源账单。

虽然欧盟目前对于“限价手段”未形成决议,但冯德莱恩在演讲中仍坚持欧盟“必须远离俄罗斯”,她仍坚持对俄天然气限价,摆脱欧盟对俄的能源依赖,她举例说,今年,挪威向欧盟提供的天然气比俄罗斯多,俄罗斯的供给份额已从2021年的40%左右下降到今年的9%。

面对飙升的天然气价格,欧盟国家投入了数十亿美元保障家庭用气。此次,冯德莱恩宣布对“以低成本生产电力的公司”(通常是可再生能源和核能)实施价格上限,为180欧元\兆瓦时,超出定价的利润部分需缴纳暴利税。

并且,冯德莱恩还将要求对石油和天然气公司单独征收“团结税”。即对化石燃料公司征收超额利润税,对超出过去三年平均利润20%的部分,征收33%的“团结税”。冯德莱恩表示,这两项计划“将为欧盟成员国筹集超过1400亿欧元”,以缓冲能源危机对欧洲消费者的打击。

欧盟能源草案需要到9月30日的特别能源会议时,投票确定是否通过。有分析人士认为,如果草案通过,可能对调节能源价格起到反作用。

在谈到电力市场时,冯德莱恩强调,需要“解除天然气对电价的主导影响”,以确保消费者“从低成本可再生能源中获益”。她建议,需要从根本上重新设计欧盟的电力市场。分析人士认为,如何能确保消费者使用到价格低廉的电力,无疑是个问题。

(编译自《经济学人》《巴伦周刊》、Science官网、欧盟官网、路透社)


责编 | 杨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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