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企业家,既要低头耕地,也要抬头看天。
尤其是现在的天,风云变幻。俄乌战争已持续一整年,炮火依然不断,局势甚至有升级的态势;全球各地的地缘政治也显得有些紧张。这一切也对企业经营产生了比较大的影响。
观测“天气”,可以说已经成为了企业家们的刚需。未来怎么看、怎么干,在2023年将成为一个重要命题。
近期,我们与香港全球化中心主席、震海未来学园创始人邱震海先生一起聊了聊关于形势的话题。
他说,挣钱靠聪明,保钱靠通透。只有通透地理解、了解这个世界,才能保住自己的财富。
以下是本次访谈精编,希望对你有所启发:
口 述:邱震海 香港全球化中心主席、震海未来学园创始人
访 谈:林定忠 正和岛副总编辑、视频主编
编 辑:米丽萍
来 源:正和岛(ID:zhenghedao)
科技革命,
是国际冲突频频的根源?
林定忠:因为之前有几十年的和平发展,中国的企业家和民众都觉得和平发展是一个大趋势,但是最近几年风云突变,世界一些地方都发生了直接的战争,还有潜在的冲突,像欧洲、中东等,给人阴云密布的感觉。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到底是什么?它是偶然的,还是背后有必然的逻辑。
邱震海:我觉得它是必然的,是200年一个轮回。你去研究人类历史的话,哪怕最近500年,也差不多200年一个轮回,尤其是最近250年科技革命发生以后,因为科技革命是最原生的推动力。
表面上,我们看到的是冲突,政治冲突、贸易冲突、军事冲突、宗教冲突,等等。
但冲突来自哪?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发生冲突,一定是他不高兴了,所以在这下面有情绪的影响,可能来自国内的矛盾,也可能是舆论纷争等各方面。
再往下追问,人不可能无缘无故不高兴,一定是生活过得不好了,生活怎么会过得不好呢?再往下就有争议了。就像地壳深层有岩浆滚动,到底哪一股岩浆在滚动形成地震就有争议了。有人说是文明冲突,有人说是海权陆权之争,也有人说是盎-撒人和其他族裔的冲突,还有人说是意识形态之争。而我认为其实根源在科技。
科技乍一听是好东西,怎么会是坏东西呢?以前有句广告叫科技改变一切。它确实改变了一切,像现在的短视频、网上电话、居家办公、人工智智能等,都来源于科技算法。
从长期来说,科技革命肯定是推动人类进步的,但问题是在时间维度上,它可能是三五十年、一二十年才推动人类进步。
比如,我现在需要5000块钱解燃眉之急,但有人说50年后可以给我50亿,那这对我来说就没有意义。我们每个人是生活在3-5个月、3-5年的维度上,这个单位不可能是三五十年。
在3-5个月、3-5年的维度上,科技革命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它的破坏力超过它的建设力。
它会摧毁很多工作岗位。但很多人会反驳,科技革命诞生的岗位比它摧毁的岗位要多。而我们细做研究却发现不是这样,科技革命诞生的岗位都是知识密集型的,被摧毁的岗位都是劳动密集型的。
举个例子,汽车诞生的时候,马车夫什么反应?
马车夫一般有3个反应:第一,砸车,那他就成暴徒了,革命骚乱就这么来的;第二,我啥也不做,做好人,那就失业被淘汰;第三,我去学开车,这是最好的,我们现在叫转型。
但问题是转型有个前提条件,它跟你的年龄、知识技能、知识结构都有关——它摧毁的岗位上的那些人,根本无法承接新诞生出来的工作岗位。
所以这是一个伪命题,表面上科技革命诞生了更多的繁荣,创造了更多的工作岗位。但从每一个时段上来看,在具体的环境下,它摧毁的岗位要远远超过新诞生的岗位,或者说新诞生的都是完全没法承接的岗位。
目前全球1%的顶尖富豪,占据的社会财富总量已经接近40%了。回顾历史,1914年,全球1%的顶尖富豪占据社会财富总量占到40%,那是一战爆发的前夜。
当然,现在战争爆发有很多原因,不能一概而论。但我想说的是,科技革命在短期内的破坏力不可低估。
不过,我们也不用把问题夸大,当科技成果还在科学家的实验室里时,它就不是一场革命;只有当它进入寻常百姓家,一方面给人们带来便利,另一方面又摧毁很多东西时,才会变成一场革命。
除了摧毁工作岗位,科技革命往往还会带来另一种现象——造富运动随之而来。过去250年,每次巨大的造富运动都是伴随着科技革命诞生的。
科技革命,它对内必然会诞生财富分配的不公,那是社会骚乱和革命的基础,也是当年马克思主义诞生的基础;对外,会产生贸易的巨大不公,叫国际贸易的失衡。
贸易失衡,也和地缘战略冲突有关。地缘战略冲突就是邻居间、或者整个地球村,谁是老大?美国和英国之所以可以完成地缘战略冲突的交接,是因为他们是同种同族、同一个体制、同一个宗教。
而大部分地缘战略冲突,只是表面,比如说我们两个打架,是因为我气不过你当老大,表面看是老大、老二之争,但背后有更深层的原因——就是你怎么会当老大呢?是因为你能力强;什么东西导致你能力强?可能是因为你受的教育好、你的科技含量高。
所以底层还在这里,如果没有科技革命所推动的这些底层逻辑的话,地缘战略冲突可能不会如此密集爆发。
那么,意识形态又是什么?其实就是政治解决方案,当我们面对那么多问题的时候,我提出一个解决方案,你也提出一个解决方案,我们的解决方案之间不能相容,于是就产生了争斗,这就变成意识形态之争。
但是意识形态之争,还来源于地壳深层次在发生的很多岩浆的滚动——科技革命。所以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只要科技革命在发展,它就必然会产生这种冲突。
社会经济体内部贫富不均,同时经济体与经济体之间贸易失衡,就会出现经济秩序的失衡。经济秩序一失衡,国内秩序、经济体内部的经济失衡就变成了社会骚扰和革命。经济体和经济体之间的冲突就变成了,包括地缘战略冲突、宗教、战争在内的各种冲突。
假如说我们是两个人种、两个文明,文明冲突来自哪?我认为也来自于经济秩序的失衡。
当年西方资本主义体制或意识为什么会遭到恐怖主义的袭击?表面上看是文明冲突,但其实就像亨廷顿说的,它来源于经济秩序失衡带来的文明秩序失衡。
我认为地缘战略冲突也好,文明冲突也罢,它还是冲突的表象,它要有个来自于地壳深处的出口。
过去40年,其实我们这代人成长起来的环境很和平。20年前,2003年伊拉克战争爆发的时候,我们也是看热闹一样;但是没想到到了2023年,战争似乎处于“临门一脚”的状态。
那么我们再往后推20年,2043年呢?到那时战争可能是一个真命题了。
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企业家和财富人群越来越关心地缘战略,因为他们的财富是全球配置的,他们的企业是全球部署的。而且在过去40年里,科技革命还诞生了全球化。
2007年,弗里德曼写了一本书叫《世界是平的》,因为他采访的人身处2002-2007年那5年的世界,他们觉得我可以在南非买原料,在印度制造,最后在中国加工成品,这实际上也是由科技革命所导致的。
英国开始蒸汽机革命,推动了全球船运业的发展。本来从亚洲到欧洲要3年时间,现在两三个月就到了。船运发展起来以后,全球贸易自然就发展起来了,后来有了飞机,那就更加发展起来了。
戈尔写过一本书叫《未来:改变全球的六大驱动力》,里面有一个观点说,虽然全球化使我们彼此之间很紧密,但国家边际不是在人与人之间,而是在我们的脑子里面。表面上看全球化促进了国与国之间的交流,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但是慢慢地会使得矛盾越来越尖锐。
芝加哥大学的一位经济学教授说过,全球化本身不是问题,全球化被错误地管理才是问题。就是你把贫国和富国放在同一个层面上,让他们自由竞争是全球化,但是穷国肯定竞争不过富国,富国里面一些劳动密集型产业也肯定竞争不过穷国。
比如纺织业,当我们的纺织业大量进入美国的时候,美国的纺织业被弄垮了,它为了保护自己的纺织业,必然要采取保护主义。
我们现在经历的全球化是第二次全球化。第一次全球化是19世纪下半叶,就是马克思时代第一次工业革命带来的,当时的同盟国、协约国之间已经发生了关税战,就是我们现在的贸易战。
当国际贸易失衡的时候,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抬高关税,让你的商品进不来,保护主义是人的本能,但是过度的保护主义就变成一种极端意识形态了。与其指责保护主义,还不如去挖掘这个世界深层结构当中出现的问题。
但是这个问题从理论上说既无解也有解,从科技革命的逻辑来说,推动人类进步,它无可非议。但是如果不加以管理,它一定是无解的,19世纪末第一次全球化,最后的结果殷鉴不远。
现在第二次全球化已经过去40年,我们到了财富的顶端了,各种战争、冲突处于“临门一脚”的状态。我们怎么办?
理论上这个时代是需要呼唤思想家的时代,而且思想家不但要提供解释,还要提供解决方案。但是等他们提供出来后,我们也要很小心,因为历史上不乏极端思想家。
我觉得,现在成就越大的人越关心政治,财产越大、事业越大、企业越大的人越关心政治。因为挣钱靠聪明,保钱靠通透。保钱靠你怎么通透地理解、了解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