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读《芯片战争》,一边标记了好几个小话题,可以慢慢写读后感。就不按顺序来了,而是哪个话题刚好被触发、就写哪个。
今天先写写飞利浦。《芯片战争》这本书每次提到飞利浦,都没什么褒奖之词。
书里第一次提到飞利浦,是在第五章,讲述ASML的故事时,小标题是“被业界笑话的飞利浦光刻机“。其中写到飞利浦,用的词要么是“这是一个相当官僚的大型企业”,要么是“讲究繁文缛节的飞利浦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决定”……总之就是管理不行,也没什么有效决策的机制。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飞利浦,回头看看它在芯片时代做了些什么:
1984年,它剥离了自己“不行”的光刻机研发部门,和一个小公司合资成立ASML,最后在ASML的产品尚无领先优势、连年亏损的情况下,不断投入资金,最后成了ASML 100%的股东。
1987年,它和中国台湾当局、台湾民间资本一起投资了初创的台积电,并一度占有台积电27.5%的股份,是相当大的一个股东。(对比:台塑集团当时也在中国台湾当局的压力下参与投资了台积电,但是并不看好这个项目,一旦能够转让就将股份全数脱手了。)
1990年,它分拆了了自己的半导体部门,成立“飞利浦半导体公司”,而这就是恩智浦半导体的前身。
……
这不正是传说中的“躺赢”嘛。
每次看到书里揶揄飞利浦的语句,联想到飞利浦在芯片产业飞速发展的时代留下的辉煌印记,就不禁挺莞尔的。
为什么呢?
我三年前买了好几本《马奇论管理》,遇到好朋友就送一本。詹姆斯·马奇的理论或许可以解释飞利浦在芯片时代的“躺赢”。
马奇说,过去我们熟悉的SWOT分析法、“竞争战略”等组织决策模型,都属于“理性选择理论”;后来管理学上又有彼得·圣吉的“学习型组织”一说,主张企业通过经验学习来小步迭代、根据行动结果反馈修正下一步行动——但是上述所有理论,都很难解决创新性、探索性问题。
在“创新”上,成功是小概率、失败是大概率事件,大企业如果应用理性选择模型、或者“小步迭代”的策略,要么根本就不会启动创新项目,要么就浅尝辄止、遇到损失即停止投入。
越理性、越高效,越将错过创新。因此马奇提出一个对策,叫做“适度愚蠢”。他还有一整套方法,指导组织和个人如何实践“愚蠢术”。他甚至提倡领导者“读点诗歌”,在理性的同时来点愚蠢,在老练的同时不失天真。
或许当年的飞利浦就是无意中践行了马奇的“适度愚蠢”理论,在芯片行业创新迭起的那些年,虽然组织臃肿,但是因为积累了大量资金、人才,缓决策、慢行动,低效的组织包容了那些不确定性创新的种子,时间长了,概率筛选出运气,就躺赢了。
读过詹姆斯·马奇的“适度愚蠢”理论后,我久久难忘,因为这和我们所在的行业太契合了。早期风险投资,我们耳熟能详的永远是极少数成功的神话,但平日里收到的更多是嘲讽、讥笑,是啊,回头去看,透过后视镜,我们这个行业不知烧了多少钱、投了多少不靠谱的项目。
但是,如果“社会”是一个大组织,风险投资和创业,就是组织为了整个系统的不确定性未来而需要具有的那点儿“适度愚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