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口财经记者 牛晓芳
随着“年轻人摆摊”的生动故事一再登上热搜，在这个万物勃发的春天，地摊经济重回大众视野。距离中央文明办明确表态为地摊经济“松绑”已过去三年，后疫情时代，新形势下的地摊经济在新媒体加持下，迸发出新的活力。
如何避免地摊经济“一管就死，一放就乱”的窠臼，让地摊经济真正融入城市肌理？如何确保地摊经济成为真正激发经济活力、纾解就业压力的可持续方案，而非“昙花一现”的临时急救药？在新形势下，需要全新的解决方案。
年轻力量催生出“新地摊经济”
不同于以往自上而下政策红利的激励，此番地摊经济的热度是年轻人自下而上点燃的，从品类、形式，到动机、文化，呈现出“新地摊经济”的特征。
在城市夜市、主题市集里，在热门商圈、社区里，年轻人的摊位总是会被一眼看到。他们售卖着时下最新、最潮、最有趣的各类商品，为千篇一律的地摊增添了多元化的趣味。“卖什么的都有，布丁、盒子蛋糕、奶油大福、关东煮、淀粉肠、咖啡、奶茶、鸡尾酒、扭扭棒玫瑰花、脏辫、宠物用品……”1998年出生的果子管理着超过700人的“青岛摆摊小队”社群，据她统计，群内“90后”为主的摊主们贩卖的品类有近百种。
这些创业选品的灵感往往从“兴趣”出发而非利润最大化的驱使。“有的人本来就喜欢做手工，所以摆摊就卖手工；本来就对吃的有研究，所以摆摊就卖小吃。”一些年轻创业者，更是将“把爱好发展成事业”作为自己的摆摊动机之一。
广州地理研究所助理研究员黄耿志曾在《城市摊贩的社会经济根源与空间政治》一书中，将摊贩分为两类：一类是乡村进城的农民工低成本做生意的主动为之，一类是城镇的下岗失业工人被逼为之。而在这两类人群中，农民、下岗失业人群、经商的小生意人以及低收入者占多数。
日渐壮大的年轻摊贩，为地摊经济注入全新血液，开辟出了第五类人群——年轻的生活体验家，他们正重新定义着地摊经济。有家庭兜底，年轻人的行为更具主动性与灵活性。受过高等教育、有更多谋生途径选择的年轻人，开始将摆摊作为生活方式的另一种可能，而非沉重的谋生工具。“就算没赚到钱，这也是一种体验。”受访的年轻人，无一不将“体验”列为摆摊的重要收获之一。
青岛天主教堂广场的爱尔市集
摊贩地位升级的一场革命
人们熟知的商业大佬们，往往都有过摆摊起家史。然而，受历史因素影响，“贩夫走卒”因低门槛、低学历、低收入等原因，往往带着“歧视”烙印与刻板印象，并非一种“高大上”的职业选择。如今，在新媒体视域下，地摊经济呈现出全新的发展路径。
据蝉妈妈数据，小红书上关于“摆摊日记”的话题浏览量已超过10亿。年轻人将摆摊的体验详细记录在社交媒体上，在社交平台博主、达人的带动下，摆摊变成一件潮酷的人生体验，根深蒂固的社会偏见正被加速消解。
“我的父母比较能理解，他们觉得换一种工作环境也不是不可以。”28岁的前国企员工小羊于今年3月辞职，在家人的理解支持下，正式在市集上卖起了手工艺品。“这是一门手艺，不丢人。”
25岁的果子总是在上班之余推着小车出门摆摊，对此，家人也只是对她的“努力”感到惊讶。“我妈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相信我能做到沿街叫卖，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年轻人重塑了地摊经济，使之成为一种可以大方讨论的社交货币。在地摊经济被重提、被鼓励的当下，真正能够为其发展注入持久动力的是摊贩社会地位的提升。社会认知的转变，被年轻人以一种娱乐化的方式悄悄完成了。
管理焕新，地摊经济融入城市肌理
地摊经济活跃的背后，离不开政策的支持。
回溯地摊经济的全球史，是一部漫长的城市管理者与流动摊贩的斗争史。长时间来，城市既需要摊贩，又排斥摊贩。尽管流动摊贩在城市建设、解决城市剩余劳动力就业问题、灵活满足城市居民生活需要等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但其对市容、交通的影响却让地摊经济长久以来被归为“非正规”、“非法”之列，成为一门躲躲藏藏的营生。
研究者发现，针对摊贩的治理，世界上有两种模式，一种是纽约模式——坚决取代，不断打击；另一种是新加坡模式——集中管理，规范发展。中国的摊贩管理经历了一个变化，从早期的禁止、取缔，到如今以“分而治之，疏堵结合”为主流。
2020年，中央文明办明确表态，不再将占道经营、马路市场、流动摊贩列为文明城市测评考核内容。成都率先响应，提出了“五允许一坚持”政策，随后，全国各地纷纷表态，出台一系列利好政策激活地摊经济。至此，在中国存在上千年的地摊经济迎来了合法化的里程碑式节点。
青岛台东步行街
三年后的今天，尽管年轻人们在筹备摆摊时依然将“有没有城管撵”作为重要的出摊情报，但摊贩们普遍承认，如今的城市管理者不仅在管理方式上更柔和，并且不遗余力地为促进地摊经济发展持续探索。
2020年6月，山东省住房和城乡建设厅发文，允许各地利用具备条件的城市广场、空旷场地、闲置建筑等，发展地摊经济、集市贸易，不再将以上内容作为城市管理考核事项。
如今，在青岛，这些城市里的空闲场地、空闲时间段成为年轻人低成本灵活摆摊试水的珍贵资源。此外，历史悠久的台东夜市、李村夜市以及经过屡次升级的吕家庄夜市，对岛城在地文化里院文化进行革故鼎新、升级改造的上街里市集等坐标，正作为城市名片，为城市增添一“摊”烟火气。
“国际化大都市的建设，必须有酒吧、咖啡厅，也要容得下一碗野馄饨。”城市对夜经济、地摊经济的渴望，尽在一位市民的感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