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浑浑噩噩的童年》,勾起渭河边孩子们那段难忘的回忆

文/杨二雷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童年,或幸福,或快乐,或明媚,或暗淡。就我而言,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幸福,总感觉童年是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的。

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父母在我上初中之前都在家,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当父母在我初中以后就去城里打工去了,才觉得少了点什么。也许我就是第一批的留守儿童吧。

印象最深的事是夏季来临的时候去鱼池耍水。在河岸边长大的孩子,没有哪个对水是反感的。几乎每年都有报道河岸边的孩子因耍水而溺亡的新闻,学校当然也是三令五申地禁止在校学生去河里耍水,对于水的渴望,岂是这些“条条框框”所能阻止的啊!

(醉美新兴平温馨提示:未成年人禁止到渭河边游泳!)


学校位于离家不到2里的地方,村庄离渭河有6里地。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经常在附近的鱼池耍水,一次次被蹲点老师“驱逐”,就不得不选择更远的地方。10岁那年,我们和老师躲猫猫,天色渐暗,其他小伙伴们都悻悻走了,只剩我和另外一个小伙伴最为执着,躲在树丛里,等到老师离开才钻出来,心想这下终于可以下水了。

当我游到池塘的中央时,发现我的那个小伙伴使劲往回游。我还纳闷,这么开心的时刻怎么就不玩了,更为奇怪的是还抱着衣服就跑。当我回过神来,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池塘边,拿着我的衣裤就走,我大喊着,呼叫着:“老师,别拿我衣服,别拿我衣服。”老师好像没有听见似的,一会就消失在稠密的树丛里。我没有了衣服,只能蜷缩在水里,这时天已经很黑了,水也开始慢慢变冷了,我哆嗦着不得不上岸,上了岸感觉更冷了,天上的月牙已经很清晰了,几颗星星调皮地闪烁着,好像也在嘲笑我这个光屁股娃娃。那已经是知道害羞的年龄了。


我心里默默地咒骂着拿我衣服的老师。我跟做贼似的,担心被别人发现。其实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在乡下的田野河滩,天一黑基本上就没有人了,欢快的夏虫也卖力地嘲笑我,我非常懊恼,可是没有办法,毕竟衣服没有了。躲在稠密的树丛里,这里暂时是安全的。我在等天完全黑透,然后再回家,因为回家的路必须要经过一个村子,我得想个办法。

不知道什么时候,树丛中的蚊子已经对我大开杀戒了,奇痒无比。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原始人用树枝、树叶遮羞的画面,我被我的聪明给折服了,立马投入树衣的制作。不大一会儿,一件自我还挺满意的“树衣”做好了,可以出发了。



我穿过池塘旁边的树丛往堤岸的土路走的时候,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人挥舞手臂,手里好像还有衣服,走近一看,那人竟是我的老师,他一只手赶着蚊子,另外一只手拿着我的衣服和鞋子。

“我还以为你不出来了,穿上吧!没有下次了。”

“……”

我把我的“树衣”扯掉,换上我的衣服,默默地跟在老师后面回家去了。老师没有进我家门,只是把我送到门口,并对我说,“父母问就说,老师留下来写作业,回来晚了。”这时头发也干了,没有耍水的迹象了,我成功逃脱了一次惩罚。家里人已经吃过晚饭了,幸好还有一碗留着,我赶紧拿到角落里,就这昏暗的灯光,我端起来直接往嘴里灌,连筷子都没有使。搁浅在碗中间的馍块被我用手强行扒拉到嘴里了,觉得如此美味,吃完饭斜靠在墙角竟迷糊起来了。

朦胧中,听见母亲说:“哎!我给狗弄得麸皮泡馍咋不见了。”

也就是那次以后,我再也没有去河滩的鱼池耍水了,多年以后碰到我那老师,聊天时谈及此事,两人都哈哈一笑。

“老师,你当时为啥不把我扭送给我的父母呢?”我问,“这些年我一直在纠结这事。”

“你已经受到惩罚了,没有必要再受一次体罚了。”老师笑道。

我竟无语凝噎。


那时候父亲是一个匠人,属于能工巧匠的那种,也是我童年无可替代的偶像。砌墙、盖瓦、做木工样样精通,那时候总觉得父亲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父亲,崇拜得很。天不冷的时候,父亲总会和他们那一帮人活跃在方圆几十里的村子里,谁家盖新房总会请父亲他们去。

那时候父亲在外一天可以挣到20块钱,这在20世纪80年代已经是很高的收入了。母亲除了忙地里的活外,每年还要养两头大肥猪。所以在我的记忆中,是没有饿过肚子的,在村子里算是光景比较好的人家,可父母从不惯养我和哥哥。这也许就是父母丢下我们去创业,而我们都没有变成野孩子的原因吧。到了天气转冷的时候,母亲便不让父亲再出去辛苦奔波,而是留在家里做木箱子。那时候时兴嫁女子的时候,女方给陪嫁木箱子。父亲喜欢买桐树木做箱子,听父亲说,这桐树的木质轻、隔音效果比较好、也不容易翘(形变),而且还便宜,是做木箱子的首选木头。

父亲先把桐树解成1厘米厚的板,经常可以看到父母在拉锯。拉锯发出的声音则是我童年最爱听的声音。母亲是能干的,她和父亲拉的锯有一个人那么高,我从来没有听到她说过累,有的只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用刨子(父亲管他叫推坡)将解好的木板表面刨平,然后再用胶将单页的板粘成一整块的大板,最后将各个面用榫卯连在一起,做成一个标准的长方体。再开盖、油漆。当所有工序完成后便是父亲的拿手戏了,也因为这个,才觉得父亲是一个不简单的人,那就是给箱子上画画。父亲没有什么特别的画笔,是自己用木头加橡胶皮做成的。一切准备好了,他便开始画竹子,他画的竹子,那可是惟妙惟肖。父亲是没有学过画画的,全靠自己领悟的。箱子拉到15里外的县城去卖,相当抢手。一个箱子可以买到70到90元不等。由于父亲的精湛手艺,找他做箱子的人自然就多了,他有时会忙不过来,我和哥哥就给他打下手。我也是耳濡目染,后来在一个同事家玩,帮同事修好了一个散架的木凳,我熟练的动作让他刮目相看,我自豪地告诉他,这是祖传的。


(网络配图,与文章内容无关)

亲戚家的好多衣柜、木箱子、锅盖等都出自我父亲的手,用了二三十年了,现在还在用。对待亲戚,父亲宁愿把别人的活退了,也要给亲戚先赶完,只收成本费,比较困难的亲戚还免费送,而且经常周济穷亲戚。那时父亲的口碑很好。就这样,我们家还完了因盖房所欠的所有债务。听母亲说,爷爷把我们家(那时有哥哥,还没有我)分开(农村分家)时,那真是一穷二白。经过父母勤劳的双手,苦心经营,终于使我们家成为村里有人羡慕的家庭。起码在我的印象里,有人来我家借钱,只要当时不紧且人品正直(用父母的话来说,是过日子的人),他们都会给一些。

那时生活苦中有乐,我和哥哥最不能忘怀的还是母亲的那句话:“你们俩啥时候能长到箱子这么高就好了。”当时箱子是架到炕上面高约1.2米的架子上。母亲当时的愿望便是我们快快长大。

我想,我是农村长大的孩子,是农民的儿子,除了对农村、农民有深切的感受外,对我来说,更是一种宝贵的人生经历啊!虽然我现在生活在城市里,但从来没有因为我现在在城市生活而沾沾自喜。我努力工作,回到家乡没有用另种口气说话。在那个年代,虽然我没有经历过饥馑,但也体会到粮食的不充足。用书上的话讲,我们是沐浴着改革的春风成长起来的一代人。我们的思想经历过保守与开放的冲击,经历过人生路口的彷徨。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的生活在慢慢地变好,我们的明天会更好。



20世纪80年代,改革的春风席卷了神州大地,富有远见的父母毅然离开家乡。首先是父亲不再干他的砖瓦匠活了,来到县城给一个跑长途的车招揽旅客,一个月600块钱,和他在建筑队里的收入差不多,只是少了每天锚几百块砖。舞动几千次的匠刀,手上磨成厚厚死茧的辛劳。但同样得起早贪黑,每天从我们那个小县城到省城西安来回跑两趟。车主是我们邻村人。朴实的老父亲很卖力地为他干着,那老板也不错,一个月允许父亲回来一次,父亲每次回来都会给我们买好多好吃的,足以吸引一村子的小伙伴。后来父母自己承包了一辆相同路线的长途车开始运营。

大我两岁的哥哥被送到临乡的中学去了,当时该乡的初中是整个县城最好的初中。而我被暂时留在家里,由年迈的爷爷照看,由于贪玩,父母也不在家,所以我是自由的。爷爷是管不住我的,在渭河滩上、废弃的农场里、池塘边都能找见和童年伙伴们一起疯玩的印记。如今每每回到家乡,再次来到这些地方,总会感慨万千。我童年的乐土啊,在贫瘠的农村,落后的经济使它们保存的还算完整,只是渭河的水更加混浊并附着阵阵恶臭。那些曾经的我的乐土,现在早已经不属于我了。回到生我养我的村庄,门前跑的小孩子,已经不认识了。童年和我一起玩的伙伴,孩子现在已经会打酱油了。除了感慨还是感慨。童年的伙伴也许已经融入这单调乏味的农村生活了。村子里的街道依旧那么地丑陋,现在想想我小的时候就是在这些地方和伙伴们摔四角,嘣弹球,冻得两手通红也不愿回家。

残存的童年影像,时不时的在脑海回荡,清晰而遥远。

来源:公众号醉美新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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