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那一棵枣树,它长在外婆家屋前,陪伴了我的整个少年时代

我们这儿很少有枣树,吃枣只能到市场上去买,但是市场上的枣怎能跟亲自从树上摘下的枣相比呢?

至今我都怀念那一棵枣树,它长在外婆家屋前,我的整个少年时代,都飘动着那棵枣树的影子。

树上的枣还是嫩胡豆大小的时候,我就开始打起枣的主意来了。那些枣挂在高高的枝干上,被叶子遮着,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可我的眼睛贼一般尖,轻易便能找着叶子覆盖下的枣儿。

尤其是接近正午或黄昏,树上的枣会散发一种耀眼的光泽。我抱着木棍,朝那一个个闪光的目标捅去,“啪”一声,一个枣儿就掉到了地上。

有次我嫌一个个捅枣吃力,不过瘾,便抡起木棍一通乱打,耳边顿时响起呼啦啦的落叶声,同时就听“啪啪”的声音石子一样砸下来,不留神头顶便会被“石子”砸,而我最喜被砸,越砸越使我高兴。

当外婆回家来看到地上一片碎烂的枣叶,脸色骤然阴暗,我怕外婆责备,赶忙逃回家。

后来我知道外婆是不许人对果树实施暴行的,果树最忌皮鞭,你“打”它,它委屈地交出自己还不成熟的果子,你以为得逞了,然而来年它就双倍地泄恨,不结果,看你拿它咋办。

所以,外婆容忍我一个一个捅枣,绝不许我鞭打枣树。

不知外婆说的是否真理,反正那时我很怀疑,忌于外婆的责备才收敛打枣的野蛮,可有时仍会忍不住拍打几下,只要做得高明,外婆是瞧不出来的。枣一旦变成褐红,外婆叫上外公就开始摘枣。

外公搬来了木梯,外婆和我则在地上喊叫:“哎,左边,左边那个。”

“头顶上,对,仰头就能看见。”

“哎呀,不对,再过去一点,笨呀,再过去一点。”

外公被我们指挥得像皮影戏里的木偶,而外婆显然焦急,仿佛比渴望吃枣的我还沉不住气。外公从树上下来时,肩上挎的布袋已鼓鼓囊囊了。

没等外婆去接那袋枣,我溜到外公面前,伸手就抓,然后飞快地逃掉,后面准会传来外婆外公的笑骂声。

与别人卖的枣比,我总觉得外婆家的枣更圆实更脆甜,这从来买外婆的枣的人之多可以看出来,不消半日,外婆就把枣卖完了。

每年那棵枣树除了被我折腾,所产的枣量丝毫没有下降。摘枣和卖枣的日子是快乐的,外婆的脸上挂满了收获的喜悦。

这时候我可以任意吃枣了,外婆也格外用小篮挑一些给我留着,我当然喜欢,可吃不了几个就厌了。我不知这是怎么了,枣树打果那会儿那么喜欢吃枣,还是发涩的枣也能连吃好几个,现在枣熟了甘甜了,反会厌胃?

外婆见了我吃枣的叫苦样,乐着说,“谁叫你吃那么多涩枣,涩到了胃里,看着枣就倒胃,以后啊可有的你受的。”当时听了这番话,很不以为然,直到我见枣就厌,才发觉外婆当年的预言在我身上应验了。

那段厌枣的日子没有陪我一生,它很快就过眼云烟了,当然还有那棵枣树。自从外婆家门前的枣树消失后,我开始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几年间没吃过一颗枣。

现在偶尔买枣食用,打心里也喜欢枣,然而总觉少了点什么,像一道缺盐的菜肴。我暗自寻思,也许少了一棵记忆的枣树,少了青涩季节里的那份天真纯粹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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