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肖像摄影的好照片，取决于需求方、业界方、被摄方、社会读者对其作品质量的认同，而不是作者本人的自我认定；取决于肖像作品中要素真实表达和蕴含的精彩内容与社会意义。这两点取决性评判都很重要，前者说明受众群体评价是检验摄影成果优劣不可忽视的主体，后者说明作者依据对象物聚焦生成主客观影像要素所表现主题思想、真相、情感与艺术的创作水平，而后者是前者的创作的本源与基础。因此，笔者将肖像摄影界定了五个基本要素，也是创作前后作者应丰富、发掘要素可延伸的内涵与意义。即鲜活的主题思想、个性的品格气质、合情的服饰影调、和谐的环境气場、出新的精神力量。
鲜活的主题思想：笔者曾写过文章将肖像分了四大类：①社会肖像摄影（以纪实手段为人物主体的新闻摄影、纪实摄影、街区摄影、公众人物宣传摄影等）；②艺术肖像摄影（以纪实与艺术、创意与画意、传统与当代等风格的风情摄影、旅游人文摄影、创意摄影、观念摄影等综合艺术摄影等）；③商业肖像摄影（以文旅、经济贸易、商业运营为取向的广告摄影丶公告摄影、公益摄影、会展摄影、影楼摄影等）；④公务肖像摄影（以行业与个人、人文宣传、存档、公务身份认证的记录复制性为主要需求的文献摄影、公务时政摄影、私摄影等）。以上四类肖像摄影仅有第四类的公务肖像大部分，不以主题思想和艺术手法进行创作，通常为实存现场的文献性纪录片。其它三类均以不同影像功能、不同需求标准，进行有选择的立意命题，或有思想表达、启迪的题材构思。
肖像摄影应避免美人照、服装照、红光亮照、高大上照和表演剧照的创作倾向，让古板而毫无意思的复制品转换为有思有情有意有温度的创造品。让单幅肖像扣人心弦的喜悦忧思、眼神光、肢体语言给予读者强烈的视觉体验联想力、感染力和亲和力；让肖像专题催人奋进的故事情节启迪读者的心灵，让影像背后折射出主人翁可亲可爱可敬可信的担当精神与无穷力量。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为华夏民族英模、劳动者立传讴歌、为科学家、名师名匠铸魂传世。让时代留痕的影像焕发出鲜活的思想、不忘的初心、永恒的精神和永毅前行的力量。
个性的品格气质：新时代拍肖像要与时代同频共舞，把握时代的脉搏、时代的强音、时代的潮头、时代的人民向往，应增强摄影的平民意识、英模意识、先行意识、创新意识和感恩意识。克服跟风、扎堆创作，以先行的姿态，超前选择人民喜欢，有意义、有价值、有影响力、有宠大受众者的肖像群。学会编制专题跟踪拍摄计划和时代需要的百姓与精英题材，把碎片化、随意性创作转化为摄前设计生成的聚焦蓝图。创作中不应是单纯典型的肖像记录，而是在研究发掘主人翁的心理波澜，以形写神、形神并茂，提炼人的个性特征、性格、气质、业绩风采，以及令人仰慕的人生精髓，萃取最像肖像人恰当的气质风度，最令观者动情审美的荣光神态，最贴切的形体语言与互动形式。同时应克服肖像创作最容易重复“千人一面”的思维模式、形态结构与音容笑貌，力求原创独有的个性化肖像。酷爱肖像创作的作者，还要考虑社会的各个阶层、行业、性别、年龄界别、各类环境、丰富的历史与现实背景条件下所产生的肖像内涵与特质。让层出不穷的人才品格各有千秋、纵情崇尚而敬仰，让人才的气质异彩纷呈、执着积养而追求。
合情的服饰影调：服饰的合情合理的搭配是真实体现人物的身份、地位、习俗、民族、气派、行业乃至内在与外在形象气质的重要装素和时代符号。就广义而言，影调是呈现画中人的幽深与淡雅光影的表现手法，影调也是画面基调、色调、情调的描述技法。早在清朝宫廷和民国影楼、相馆的照相时就开始注重化妆、服饰、道具、背景的考究与灯光影调的运用。从民国初期直至20世纪二三十年代中国人像艺术化进程发展到新高潮，中国不仅吸纳西方早期“高雅艺术运动”部分的经验，还创造性借鉴了中国文化传统的绘画艺术精华，由“照相”融入“造相”，由“匠人”融入“艺人”，由室内拍照融入园林水榭楼阁的野逸情境。从此摄影的内涵不再仅仅是客观记录的属性，又增加了主观意识的审美情趣的摄影创见与构思，开始有了多元的取向和观看的维度，由“写实”融入“写意”的艺术属性、社会属性。可见，当下既要避免不必要的“服饰论”“化妆论”，又应对针对拍摄对象所拟定的主题，来消除影响作品不协调的元素和抢眼夺戏的色彩影调，让服饰影调服从服务于主人翁主题的渲染与深化。
和谐的环境气场：好的肖像作品除了精准定格主人翁的思想情感、动人的视觉语言和富有观赏与阅读价值的艺术表达方式外，还要在摄前充分考量肖像前后环境元素（也可称为背景、客体）是否适合主题话语的氛围与气场。笔者对和谐的环境气場有如下概述：和谐系指环境与肖像作品命题一致，应该是沒有主体与客体的内容、色彩影调、其它元素视觉冲突和联想的冲突；没有客体喧宾夺主的影像错位；沒有杂乱无章的过多类型元素干扰读者阅读思考；没有环境抢眼的亮点，让环境能起到烘托主题主人翁的辅助作用。谈到气场是对肖像环境更严格更专业的艺术要求。气场是与符合主题思想的物质氛围、意境氛围、职场氛围、光影色彩氛围、气象氛围等。把英雄人物、动人故事置身于特定的环境，才能促进读者入戏登场，触景生情融入作品的内涵中，走进英雄心灵的深处去体验肖像的精神世界和艺术的海洋～存在决定意识是艺术创作的心路形成规律。但许多精彩的人物肖像不是摆布而成，常常在瞬息万变中抓取，这就需要作者有敏锐的洞察力、选择力和快捷娴熟的艺术把控技巧。
笔者认为肖像摄影不同于风景摄影的洋洋大观，肖像摄影形态以近景、特写的细腻描绘为主要攻略，因此建议环境气场应坚持简洁为宜，不易细致谱开背景，也不易有过于抢眼抢位的前景，如有必要也应淡化前景。另外，笔者不主张肖像摄影作品后期处理改天换地的环境气场的人为变异，尤其历史肖像的传播更需尊重历史背景，坚守原创环境气场，也是对肖像权人的尊重。
出新的精神力量：肖像摄影是通过作者深度思考，以主观意识为主导，通过亲临现场、面对主人翁的观察发现，运用镜头定格所选择的题材、主题的影像作品。因此肖像摄影与其它门类摄影有其共同点是通过人物刻画表述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作者并以不同取向用影像解读人生、生命、社会的价值与意义，作者以不同的拍摄对象和艺术呈现方式，传播颂扬自然之美、社会之美、心灵之美，并通过审美的体验，焕发影像背后所给予人们的精神力量。
肖像摄影是以人为主体的艺术创作形态，它从理论到实践都是围绕人的思想文化、信仰观念、伦理道德、立德树人、精神情感、生产生活状态等话题，进行学术探索与创作。除物质建设、科学研究、文献资料等应用于摄影芥子外，其它门类的摄影都应是精神产品，影像给予人们信息、期待、机遇、启示与精神的激励、力量的汇聚。肖像的精神力量是永恒的，即使当今传播的历史肖像，也折射出那个时代的人文特征和人们奋斗不息的献身精神。
中国摄影家协会副主席、辽宁摄协主席线云强在今年3月3日发表在《中国摄影报》头版、第九版整版署名《战士肖像何以成为“国家典藏”的长篇文章，以满腔的激情颂扬雷锋精神，以使命担当的笔墨诠释雷锋肖像内涵的风采，深刻揭示摄影家董哲、吴加昌、周军、张峻、季增、张泽西、陈文辉、赵志华用镜头书写雷锋平凡的岗位、普通的生命和不平凡的业绩、伟大的灵魂之精神遗产。笔者从文章与数百幅雷锋肖像的阅读中感悟到当年8位摄影家面对现场的雷锋，是用雷锋的精神拍出永生的雷锋，不朽的时代精神传奇。正如李前光先生的策展语所概括：“只有把个人艺术追求融入国家和民族的事业发展之中，摄影才能焕发出巨大的生命力。”雷锋精神已成为国人世世代代传承的精神谱系，也是广大摄影人用雷锋精神扎根生活、守正创新的必由之路。我们应在构思与创作肖像中赋予新时代新征程新任务的丰富内涵，不拘泥于传统手法和经典作品样式，打破单纯唯美的思维定式，抵制标签化、形式化、同质化倾向。向老一辈摄影家学习，不忘初心，深刻理解和贯通“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的精神内涵，以文化人、以艺通心，推进理论创新、思路创新、观看方式创新、聚焦模式创新、艺术表达创新，打造中国式现代化的摄影新观念、新气派、新气象。
图文作者：刘志超，辽宁大学教授、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辽宁省摄影家协会名誉主席、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摄影教育专业委员会名誉理事长、新华社中国新闻图片特邀摄影师、辽宁《影像评论》创始人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