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 | 视觉中国

自从母亲摔倒后，我们给老宅安装了视频监控。我打开手机，可以随时了解双亲的日常，看着镜头里的母亲，就像在观摩一部儿时的黑白电影。

七十九岁这年，父亲终于放弃了卖菜，母亲的种菜活儿也就减轻了不少。现在，他们不再挑担子，只改用小提桶浇水。水是从水井通过水泵汲取的，无须再去水塘里挑。母亲站在水池边，会和邻居唠叨几句家常。

我在视频里看到母亲收取种子。她接连几天站在藤蔓前观看老去的扁豆，用手摸一摸，又放下去，一边对父亲说：“再晒几个太阳吧。”过几天再去看，直到天要下雨了，她才小心翼翼地将扁豆种从枯萎的藤蔓上摘取下来。豆种摘完后，再拔扁豆根。豆藤缠绕在树枝上，很难够得着，母亲并不急于清理，几回寒霜后，藤蔓就会慢慢垂落凋萎，彻底枯干后化身为一把柴火。

母亲不用智能手机，也不习惯燃气灶，她一直使用灶台煮饭。“柴火烧菜更好吃。”我当然同意母亲的观点，柴火烧土菜，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从镜头里看，老宅的炊烟似乎很有些重量，刚刚冒出烟囱时，它是挺直的，冲出一米见外后，就不得不弓下身子，变成“7”字形，渐渐分散开来，像抖开的丝巾，直至最后，连淡淡烟雾也没有了，只能看见黑乎乎的屋顶。老屋屋顶是旧时的黑瓦，它们在镜头里，顽强显示着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存在。年轻时，母亲曾经用梯子架到屋檐，爬到屋顶换瓦，现在她只能坐在屋檐下晒一晒太阳，看一看墙角的野菊花。

母亲在门前掰玉米棒时，偶尔会有鸟雀飞来啄食，母亲会抛撒一些谷粒，仿佛这些鸟儿和她熟稔着。

何愿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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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秦小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