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丨王东
癸卯正月十七,从吴定川先生在朋友圈发出的诗文惊悉,尊敬的陇上书画大家董戈翔先生仙逝。顿时,与先生交往的情景一幕幕浮现,历历在目、跃然眼前。
初识先生是在二十多年前的金秋时节、陇上著名山水大家陈天铀老师的画展上,一同观展的金城策展人、裱画老师胡明明将我介绍于董戈翔先生。
那天,阳光正好,和煦而温暖,看上去体格健硕、面容祥和的先生握着我的手说:“有空和明明到屋里喝茶来!”我连连应诺着。先生写满沧桑、阅尽世事,依然温文尔雅、真诚厚道的神情深深地镌刻在我的脑海里,从此有了难忘和受教的交往,且和我从事了三十一年的办刊职业生涯,有了鲜为人知但又千丝万缕的联系。
先生学养丰盈,但低调谦和、内敛淡泊,既令人肃然起敬又如沐春风。先生1941年生于兰州,青海循化撒拉族,1965年毕业于西北师范大学美术系油画专业班,长期从事教育工作,中国美协会员。一个冬日的早上,明明兄来电:“王老师,董老师中午请我们俩散心吃手抓去,我先过来接你,咱俩再去接董老师!”我连连应承着挂了电话。
见到董老师,先生喜滋滋地说:“小西湖有家唐汪的手抓满福地很,我请你们两个后生吃走么!”顿时满口生香,我俩坏兮兮地笑言:“务就揩油走嘛!”从东岗一路驱车拐进了小西湖的小巷巷,进了一爿小门店的格子间,先生和老板很熟络,美食不隔千里路,显然从东到西是为了好这一口,可见味蕾的记忆是如此挥之不去啊!
我和明明兄坐在了先生的对面,先生为我们仨点了手抓和几个特色菜,最后压轴的是尕面片。片刻,热气腾腾的手抓羊肉先上了桌,先生劝我俩好好吃,我俩大块朵颐、好不生动。先生吃了一会儿笑眯眯地瞅着我们俩的吃相,亦或更准确地说是眼神中流露着父爱般的慈祥,欣赏我俩享用美食。冬日的暖阳从窗格间铺洒进来,那一刻我理解了人世间的温暖。
交往多了,故事也就有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时任省委《党的建设》编辑室主任的张家昌先生将喜欢写作的我从定西地委选调到杂志社从事编辑记者工作,从此《党的建设》四个遒劲有力、端庄大方的刊名天天映入眼帘、如影随形,由于刊物至今发行量保持在三十多万份,刊名也就在千里陇原、乃至全国深入人心了。
那时,少不更事,也没打问过书写者,间或有同事说是一位中学老师所书,期间也有人动过请京城大人物题的念想,后来商标法公布,我们也将刊名进行了注册,为此与我们同名的四川省委党刊同仁专程来会商,请我们可否礼让刊名,酒虽然喝大了,刊名却是坚决不让的,至今川省的刊名依然为《四川党的建设》,邮发时还闹出过许多笑话,川人收到的依旧是《党的建设》,但主办方是甘省。
有一次在明明的画廊喝茶闲聊,扯着扯着,明明突然很认真地说:“老哥,你们的刊名是董老师写的!”我愣了一下,“真的么!”
“这还有假!”明明肯定地说。我释然了。
斯人已去,感慨万千。人格魅力,千古传诵。从第一次见先生,明明兄就将我供职的单位介绍给了先生,但多年交往,先生从未说起过,就像《党的建设》几个字压根与他没关系似的。我心里一直想着等赋闲了写写这件事,万万没想到,竟是以送先生的追忆和崇敬叙述说给大家。细想,《党的建设》杂志创刊四十余年,承载着先生墨迹的刊物印发了一亿多册,但先生从未与人说起过,更不要说张扬了,淡泊名利、谦逊礼让是真正浸润在了先生的血脉中。
在癸卯正月,有如编辑值夜班似地郑重写下这个标题:
书写《党的建设》杂志刊名的董戈翔老师走了!
(作者:原甘肃日报副总编辑、甘肃省委《党的建设》杂志社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