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赴京参会，第一次在人民大会堂审议《政府工作报告》……常年奋战在医疗一线的莫幼坤心情尤为激动。她是农民工代表，也是从东莞横沥走出的第二位全国人大代表。十几年来，她切身感受到国家对基层医疗事业越来越重视，并提交了“关于加强基层社区卫生服务能力建设的建议”。

    3月5日上午9时，卸任后的曾香桂准时收看了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的电视直播。而她此前的身份是十二届、十三届全国人大代表，是东莞首位从农民工中走出来的全国人大代表。履职十年，曾香桂为保障农民工权益建言献策，推动了外来务工人员户籍、教育、社保、基层治理等方面制度的完善。

    与千千万万外来务工人员一样，莫幼坤、曾香桂走进了东莞，扎根在横沥，以亲身行动丰富了横沥“小城大爱”“牛墟文化”的精神内涵，并将这种精神撒播至更广阔的天地；她们深受东莞包容与大爱的影响，与这座城市同频共振、共荣共生。正是这种良性循环，让外来务工人员与东莞这座城市在“双向奔赴”的新时代洪流中，成全小我，成就大城。

“接力”履职为基层发声

    3月的北京春风拂面。6日下午，十四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广东代表团举行小组会议，继续审议政府工作报告。全国人大代表莫幼坤难抑心中的兴奋与紧张，激动陈述自己的建议：加大对基层社会服务能力建设财政扶持力度，重视基层医务人员的队伍建设，加大健康科普力度，培养群众科学理性的就医观，让每一位市民都成为自身健康的“第一责任人”。

    今年39岁的莫幼坤，是横沥镇新四社区卫生服务站护士。2007年6月来到东莞，先在横沥医院任职，2008年10月，东莞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和站点启用，莫幼坤从横沥医院转入横沥镇新四社区卫生服务站。

    同事和辖区居民都亲切地叫她“肥坤”。“这证明我们之间没有距离。”莫幼坤说。2020年底，莫幼坤荣获“全国优秀农民工”称号，同事和群众都为她高兴。“优秀农民工”也成了她的代名词。

    一路走来，莫幼坤承受的压力不少，尤其在新冠疫情这三年。2020年，莫幼坤在隔离酒店工作，一待就是3个月。人手少、压力大，但她从来没有愁眉苦脸过，同事都说她是“累不倒的铁人”。2022年8月，莫幼坤又被派去东莞国际健康驿站工作，再苦再累她都觉得“还好”。核酸应急采样时，她连续工作时间最长的一次达到21小时23分钟。同事看不下去，叫她去休息，她说“没感觉”。“真的没啥，再大的苦，熬一熬就过去了，对不对？”莫幼坤说。

    在工作之余，莫幼坤考取了“养老护理员”和“健康管理师”等资格证，积极参与多个新护理技术项目和学术活动，多次获得“东莞市优秀护士”荣誉称号。

    她见证、参与了东莞社区卫生服务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少人知晓到“健康守门人”的过程。正是无数个“莫幼坤”的默默奉献，促成了东莞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的日益提升与完善。

    今年3月1日，横沥镇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启用新址，当时在广州集训的莫幼坤心情激动。农民工出身的她意识到，社区医疗体系的完善，将让包括她在内的外来务工人员就医更为便捷。

    当选全国人大代表的那一天，莫幼坤激动地将这份喜悦分享给同样从横沥走出来的“前辈”曾香桂。“阿坤很务实上进，我由衷地为她高兴，期待她对医疗事业的建言献策。”曾香桂说，十年的履职让她深刻感受到那些看不见的诉求正一个个被回应，能够通过提供建议推动制度的完善，让更大范围的人受益，这让她特别自豪。

    如今，莫幼坤接过接力棒，作为农民工代表继续为基层群众发声。“肥坤，基层的声音就靠你来传达了！”赴京前，同事们特意为莫幼坤送行。“既代表了我们广大农民工，又代表了我们基层广大的医务工作者，我感受到责任重大，必须认真履行自己的职责。”莫幼坤说。

在个人成长中融入东莞

    在许多人看来，横沥镇能连续三届产生全国人大代表实属难得。

    “从我第一次来到东莞时就认定横沥了。横沥是我扎根的地方，是我拼搏的地方。”东莞首位从农民工中走出来的全国人大代表曾香桂坦言。

    曾香桂出生于湖南省新宁县的一个贫困村，1999年7月中专毕业后，她辗转来到东莞横沥打工。二十多年来，她从东莞市瑞丰物业服务有限公司文员做起，一步一个脚印，先后升职为经理、团支部书记、工会主席，后来又成为东莞市新业态行业工联会专职副主席。

    物业管理工作让她有充分的机会接触多个社区的居民与工作人员，很多外来务工人员悲欣交织的生活，都被她一一记在了心上。

    2016年，在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审议政府工作报告时，谈及农业转移人口市民化的问题，曾香桂提出“帮助外来工打造一个完整的家庭”，更好地推动外来务工人员融入城市。如今，这个想法正在一步步成为现实。

    十年来，曾香桂跑遍东莞的镇街（园区），发放上千份调查问卷，与各种不同职业、不同身份的人深度交流，提出的三十多份建议大多已落地：通过“两个五年”政策解决外来务工人员户籍问题，以农村土地确权保障农民工家庭财产，将外来务工人员子女学前教育纳入义务教育……这些建议已经改变无数来莞务工家庭的命运。

    而比起扎根社区服务的曾香桂，莫幼坤则十六年如一日，专注于医疗健康领域。

    “肥坤，我小孩发烧了该吃什么药？”“肥坤，我今天血压高了点，要吃降压药吗？”她的手机时常跳出社区居民的信息。

    初中毕业后，莫幼坤就一门心思想做护士，在她的坚持下，母亲带她到卫生学校报上了名。“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撞了墙也不会回头。”她说。工作认真负责的她，深受社区群众的认可，成为整个横沥社区卫生服务系统家庭医生签约最多的护士。

    一个人的成长与其所处的环境和社会氛围密不可分。“在横沥这片热土，连续三届全国人大会，产生两位农民工出身的全国人大代表，彰显了偶然性中的一些必然性。”横沥人大办相关负责人说。

    在横沥，文明志愿身影随处可见，“小城大爱”“牛墟文化”更是充盈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融入横沥人的一言一行中。在这样浓厚的大爱氛围中，横沥相继涌现出全国诚信典范张杨锦、教师覃健等道德模范人物，越来越多的平凡好人与优秀模范，他们用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释放出文化与道德领域的“森林效应”，营造出包容而和善的城市氛围。

    “横沥工青妇组织各种活动，把我们这些外来工紧紧团结在一起，给了我们更多的机会提升自我。”曾香桂说。

    “生活在东莞，安全有效、方便优质的公共卫生和基本医疗服务在家门口就能享受到。”莫幼坤说。去年，她还跟丈夫在东莞买了房，一家三口在东莞真正找到了归属感与幸福感。

    的确，这十几年来，横沥曾为曾香桂、莫幼坤带来家一般的温暖，现如今，她们也在用行动反哺这座城市，踏踏实实地履职尽责，将群众的心声汇聚成一个个可实现的建议传达至两会。

■声音

    “我已经把东莞和横沥当作我的第二故乡。这座城市给予我太多，我也想回报她。”莫幼坤说，去年，她跟丈夫在东莞买了房，很快就能从宿舍搬到新家，一家三口在东莞找到了归属感与幸福感。

    “横沥的‘小城大爱’、东莞的‘开放包容’一直在激励着我们热爱这个城市，扎根这个城市，愿意去跟这个城市共命运，为东莞贡献绵薄之力。”曾香桂说。

■记者手记

 让“过客”变“主人”

    东莞有句耳熟能详的话：“来了就是东莞人”。

    1978年，东莞创立内地第一家“三来一补”企业——太平手袋厂，这是东莞作为改革开放先行地的重要标志。此后，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在千千万万外来务工人员的努力下，东莞逐渐成长为国际制造名城。

    这些年来，外来务工人员的身影更加多元且鲜活，他们脚踏实地，是东莞迈入“双万”新赛道、走向高质量发展的参与者与见证者。如何让外来务工人员留下来，让“城市过客”成为“城市主人”，是东莞持续探索的重要方向之一。

    回顾全国人大历届会议，2008年，第一批来自农民工群体的全国人大代表只有3人。2019年，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提出“适当增加基层人大代表数量”，到今年，十四届全国人大代表中，农民工代表已经有56人，有了超过17倍的增长。

    聚焦东莞，近三届农民工出身的全国人大代表有3人，分别为曾香桂、余雪琴、莫幼坤，体现了东莞对农民工群体的重视，也贴合东莞人口结构倒挂、产业工人数量多的城市特色。

    中共东莞市委党校校务委员、副教授王学敏也指出，东莞是全国农民工特别集中的城市之一，280多万的户籍人口，却有700多万外来务工人员。在东莞产生农民工出身的全国人大代表，是基于农民工数量庞大、城市人口结构特殊的特点，具有广泛的代表性。

    “根”于基层、“源”于实际。这些农民工出身的全国人大代表，来自的领域多元，聚焦农民工“本土市民化”、公共交通事业发展、基层医疗保障等议题，为占东莞七成以上的外来人口发声。

    这些建议正转化为一个个政策与实践。十年来，国务院出台了《国务院关于进一步做好为农民工服务工作的意见》等政策。今年，人社部等九部门联合印发《关于开展县域农民工市民化质量提升行动的通知》，为农民工在就业创业、技能培训、权益维护等方面全程护航。

近些年来，东莞也积极关注农民工的切身利益，出台了《保障农民工工资支付条例》《关于持续推进“三项工程” 深化“技能人才之都”建设的工作方案》等政策，完善了转岗培训再就业等机制，直接保障了外来务工人员权益，助力提高他们的技能水平与竞争力。这无一不体现了东莞“海纳百川、厚德务实”的城市精神，凸显了东莞开放包容的姿态。让外来务工人员安居乐业，外来务工人员也以努力回馈东莞。正是这种良性循环，让外来务工人员与东莞这座城市在“双向奔赴”的新时代洪流中，成全小我，成就大城。

■今年的全国两会上，莫幼坤在广东代表团举行的小组会议上发言

 ■卸任全国人大代表后，曾香桂成为省政协委员，继续为基层发声

文字：袁健斌 黄裕东 罗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