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志能

    父亲爱酒，却从不暴饮。晚饭之时，自己常常随便备点佐酒的花生米、豆腐干之类的小菜，在小饭桌上独酌一杯或两杯。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絮絮叨叨地同我们诉说着一些陈年往事。那时，我根本没有品尝过酒，但却深深地迷上了父亲那一种安闲自得的独酌模样。

    父亲端着酒杯，仿佛并不是在喝酒，而是在喝着窗外的黄昏和那金鳞般的云霞，喝着悄然而至的暝色，喝着寒夜乳白色的月光。也许，喝酒就是那样的，风声、檐滴、画里的山水，诗中的章句，都仿佛要注入酒盏，一仰而入肺腑，转化为一片侃谈。如此这般，我也非要品尝不可了。头一回尝酒，并不是用杯子，而是用筷子蘸一点，轻轻地点在舌尖上。哇！真是不得了，辣得人眼泪直流，好半天张不开嘴来。尽管如此，我好奇的探究心却更加强烈了。

    我知道喝酒很容易上瘾的，但总有酒客提壶买醉，也许就是要买得那一份飘飘欲醉之趣吧？适度喝酒在情理之中，喝酒人却常常难以自我节制，或呕吐狼藉，或醉卧街头。有的醉汉，甚至胡乱骂人、毁物伤人。由此可见，一个真正的饮者和一般的酒徒是有别的。

    入学之后，读到李白的《将进酒》一诗，诵至“自古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的诗句时，不由得频频点头，真的心向往之；成人后，大概是自己本身性格太豪放的关系吧，或是多年一人浪迹在外，我逐渐有了饮酒的嗜好，始终不能像父亲那样有节制。

    近年来，我做了阑尾切除手术，医生多次劝告不能再饮酒。无奈积习难改，酒兴仍浓，但酒量却短浅了起来。每饮必醉，每每惹妻儿和朋友哂笑。也想学父亲那样浅酌慢品，或戒饮，但并不容易。看来此生只好做一名不称职的饮者了。至少，能领略一点点意不在酒中的情怀。这样，即使醉了，也醉得优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