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 | 《苏州影记》——万能匠 徐培锟

《苏州影记》是我在上世纪70年代兼任报社摄影通讯员时,幸运地保存下来的一小部分老照片。时光的洗礼和岁月的缱绻,这些影像更显珍贵无比。250多张照片记载着350多位人物,其中有我的亲人、恩人、友人、同学、同事。更让我动容的是其中70多位已成故人。而在书中他们音容宛在,仿佛当年再现。这是一本充满温情的影集,每张照片背后都有它的故事。这里介绍一位苏州的“万能工匠”—— 徐培錕。

徐培錕,1927年出生西山堂里。说到徐家,还要讲个桥段。南宋建炎三年(1129年)宋高宗渡江南迁,其中多为北方名门望族,西山因为独特的湖岛环境和优越的自然条件,成为南渡八大宗族首选之地,徐氏一族首当其冲。南宋抗金英雄徐徽言继子徐嚞乃西山徐氏始祖,1169年,徐嚞任平江府太守,病逝后葬在堂里村。徐培錕家族从族谱看都是徐太守的后裔。

图片徐师傅进入新华书店负责誊印工作 1954年7月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观前街166号苏州新华书店里,有位大名鼎鼎的“万能工匠”徐培锟,专业是财务,但自幼爱好美术和手工,进书店干的第一份工作是誊印,干着干着,美术天赋和创意大脑绽放出了人生光彩。

图片徐培錕评为先进工作者(后排右2) 1956年8月

1958年,上海电子管厂征集产品商标,徐师傅的设计获一等奖,至今在电子管上还能见到其身影。1962年上海电化厂征集1414件商标中,他的设计再次脱颖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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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培錕 1979年4月27日 摄于网师园图片

那个年代,无锡丽新染布厂采用了几十个出自徐师傅手绘的花布纹样,难以想象,当年有多少窈窕淑女身着徐师傅设计的花布,为城市点缀着一道道风景线。那年代没电脑、没打印机、没电雕机、没喷绘机新书广告靠手写、通知文件用钢板、橱窗陈列需手绘、立体招牌用手锯。想要胜任一个“美工”,谈何容易?

徐培錕师傅退休与弟子杨明锐(右2)等合影

自1974年认识徐师傅,亦师亦友近半个世纪,至今心怀感恩。退休后,盘点起人生点点滴滴。猛然发现身上一些职业化特质都是受到了徐师傅行事风格的潜移默化影响。徐师傅对我一生的影响可以归纳为三点:

追求极致。工作中我有追求完美倾向,职场上提倡的“5S”,其实我早就习惯了。1974年文工团搞舞美的好友调到书店工作,他说新师傅是位超人。初次去书店,他就把师傅影集给我看,那时我刚刚从事摄影,徐师傅为女儿拍的照片,无论是用光还是构图,都给了我很大启发。每幅照片底下,还用白色油墨印上摄影日期,使得照片信息更加完整。

徐培錕的爱女

书店经常会有新书推荐,徐师傅手绘整张纸广告,总给人赏心悦目感觉。怎么做,才能达到如此效果?原来徐师傅专门设计制作了一把“排版尺”,运用这把尺,很快就能在纸上按照记号,设定字间和行距,确保广告达到最佳效果。

1981年3月22日 苏州新华书店开架营业

徐师傅的工具箱里,永远整理得井井有条,几十个规格的钻头,从细到粗插放在一块板上;常用工具按照使用频率各就各位,各种美工辅料、板材、配件都归放的一目了然,难怪新华书店美工室被人称作“万能工房”。

创意无限。当时没有电脑,多数单位都用手工誊印机,这种机器故障多,油墨不易干。徐师傅用有机玻璃自制一套印刷工具,不仅效率高,而且能套色,他在油墨中加入少量油漆,不仅提高了油墨光亮度,而且还使油墨速干不掉色。徐师傅有块粗纹美术钢板,他用套印技法,为市里许多重要会议、展览会刻印了代表证、观摩劵、入场劵。

2021年春节 摄影家陈健行拜访徐师傅

徐师傅有门绝活,用有机玻璃边角料制作鸣虫盒。一般人都用六块拼合制盒。徐师傅则另辟新径,他先将一片片有机玻璃粘合成块,然后用自制细钢丝钻孔、雕镂、抛光,透明盒盖在木模中压制成凸形,既提升了虫盒的空间,又起到一个放大镜作用。

徐师傅精心制作的鸣虫盒

有一回,工商银行新买的进口面包车尾灯被撞了,司机拿着破损的灯罩请徐师傅想办法。徐师傅发现,灯罩表面是光滑的,里面却有着栅格,于是测量了栅格距离,先在一块铁板上用刨床拉出栅格形状,然后把有机玻璃加热,放在铁板上压出栅格,再进行整形。经过精心制作,这台进口车终于得到了“整容”。

1992年11月4日 摄于竹辉饭店旁

严守约定。因为徐师傅手太巧了,平日里,大家有难题都会去找他解决。修修补补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我当时在少年宫,经常要为文艺演出、各类展览会制作会标和展品。每次去请求帮忙,徐师傅总是乐意相助,最让人感怀的是,他答应的完成日期,从来没有一次失约。要知道我托他做的完全是他的分外事,无法排在工作日程里,只能忙里偷闲做。而徐师傅没有一次让我失望。这种把承诺当作责任的工作风格,一直让我肃然起敬。每一次拜托徐师傅,他总会完成得比你想象还要好。每次都是这样。

2016年春节 金勤新(左1)向徐师傅和夫人拜年

今年徐师傅96岁了。著名画家杨明义说,其弟跟随徐师傅学会了太多的技能,对徐师傅也是赞不绝口。徐师傅不仅是“万能匠”,还是“万事通”。不论养花、养鸟、养龟、制作盆景,凡事到他手上,都会做得风生水起,令人惊讶不已。

去年拜年时,徐师傅告诉我,他从小喜欢画画,小学时的美术课,老师常让他“代课”,3岁时祖父送了一套工具给他,使他从小养成喜欢动手制作的习惯。有一年,灭四害,他把家里旧床垫里的钢丝拆下来做成捕鼠夹送给村里人,手工课上用梧桐球粘上鸡毛,做成小鸟,交作业时让老师大为吃惊,以为他拿来的是只死鸟,原来心灵手巧也是有天分的。

2016年 苏永琪(右1)金勤新(右2)向徐师傅拜年

责编:杨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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