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徐徐芦苇摇。盛夏黄昏的扎龙生态旅游区内，一对丹顶鹤带着鹤宝宝悠闲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夕阳的余晖照在摇曳的芦苇上泛着金光。每当游客远远地拿出相机拍照，鹤宝宝总会调皮地狂秀刚学会的振翅技艺。

远处，刚竣工的扎龙湿地博物馆，鹤蛋造型上破壳而出的精妙彩绘惊艳世人，大有广袤的扎龙湿地永远繁衍、生生不息之感。鹤与湿地、人与自然在这里谱写出和谐共生的醉人画卷。

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是世界最大的淡水芦苇沼泽湿地，也是野生丹顶鹤种群数量最多的繁殖栖息地。说起这来之不易的美景，在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管理局（简称扎龙局）工作了21年的王文锋感触良多。

创新摸索出“笼养繁育思路”

王文锋1987年毕业于东北林业大学，丹顶鹤女孩徐秀娟是他的同班同学。“我第一次来扎龙满族村是1985年，受徐秀娟同学邀请和几位同学到她家做客。”聊起这位老同学、全国第一名环保烈士，王文锋的言语充满了温暖，形容她聪明、热情、淳朴，实践能力特别强。

到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王文锋骑了好几个小时自行车，“最大感受就是远，条件艰苦，但景色特别美，芦苇荡一望无际，震撼又神秘，苇塘里的鱼多得伸手就能摸到。”

徐秀娟的父亲徐铁林是第一代护鹤人。上世纪70年代，在国内外无经验可借鉴的情况下，他用火炕孵化的土办法人工繁育小丹顶鹤，摸索出丹顶鹤散养繁育、野化训练新路径。

王文锋（右）和工作人员守护小丹顶鹤

20年前，王文锋被调到扎龙局工作。为了减少干预散养丹顶鹤的繁育和其后代顺利野化过程，他着手组建了丹顶鹤笼养繁育工作组，建立了丹顶鹤笼养繁育基地，并和徐秀娟的弟弟徐建峰等人一起，开辟出丹顶鹤笼养繁殖工作新领域。王文锋介绍，每年3月至6月是丹顶鹤的繁殖期，一次产1至2枚蛋。“最初，我们把散养鹤的卵取回来人工孵化，但渐渐发现丹顶鹤在二次产卵过程中往往受到环境、天敌等因素影响，无法保证二期鹤雏存活率。”尤其进入五六月份之后，飞虫、小咬大量出没，整个孵化过程被不停骚扰，成功孵化几率大大降低。

刚竣工的扎龙湿地博物馆

为此，王文锋从2005年开始探索笼养繁育、建立谱系，结合散养经验形成了系统的野化训练方式。近20年来，王文锋团队已组建丹顶鹤笼养繁殖家庭50对，笼养鹤繁殖后代600多只，年均30余只。

王文锋表示，对丹顶鹤繁育工作，扎龙局一直秉承保护为主、人工繁育为辅的思路，不能过多过度繁育，而是通过科学手段持续提供具备野外生存能力的丹顶鹤种群，保护这个物种不会灭绝。这个思路也得到了国际鹤类基金会的充分肯定。

截至目前，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成功野化丹顶鹤380多只，成为世界上面积最大、数量最多的野生丹顶鹤繁殖栖息地、人工繁育丹顶鹤基地和再野化基地，被称“丹顶鹤故乡”。

破解湿地“干渴”困局

一望无际的扎龙湿地是世界最大的芦苇湿地。深吸一口气，饱含润泽的水因子湿湿的、润润的，含氧量极高。当地人介绍，嫩江支流乌裕尔河到此失去河道，漫溢成大片沼泽，苇丛茂密、鱼虾众多，渐渐成了水禽最理想的栖息地。1992年扎龙湿地列入“世界重要湿地名录”，是全国首批。

说起多年前扎龙湿地缺水一幕，王文锋感慨地说：“多部门建立的补水机制解了扎龙缺水难题。”

扎龙湿地美景

2000年后的几年间，受气候枯水期和三次火灾影响，扎龙湿地出现退化现象，藻类、鱼虾等湿地水生动植物肉眼可见地减少。除了保护区湿地内的食物链受到生存威胁，也严重影响芦苇植被生长。虽然从2001年春天开始多次给扎龙补水，但是持续“干渴”的扎龙亟需建立长效补水机制。最终，黑龙江省政府牵头，国家水利部松辽委、黑龙江省水利厅、黑龙江省财政厅、黑龙江省林草局、齐齐哈尔市政府、大庆市政府和中部引嫩工程管理处等多部门共同协商，明确了水权和配水额度，筹钱建立了扎龙湿地长效补水机制，解决了扎龙“干渴”困局，每年可给扎龙湿地引水2.5亿立方米。

王文锋说，从2009年起，扎龙局和齐齐哈尔大学专家团队进行了为期3年的扎龙湿地土壤结构专题调研，“水分变少后，土壤结构从中间往边缘变薄，结构依次是沼泽地、草甸子、草原，土壤泥化吸水厚度分别是40厘米、20厘米、10厘米。”

曲折的河道密如蜘网，在湿地的绿色外衣上勾勒出绝美的曲线

生态补水开创了我国湿地保护先河。截至目前，扎龙已累计补水31亿立方米，湿地生态系统呈正向演替过程，湿地面积稳定在17万公顷以上，生态环境改善非常显著。王文锋表示，长效补水机制实施后，芦苇退化、植被量减少等现象得到控制，鱼类资源逐年恢复，水禽等鸟类数量稳中有增，湿地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可持续性和物种多样性得到了有效保护。据黑龙江省气象局卫片解释监测，相比2000年，2020年扎龙保护区植被生产总量增长了100%。

经过十多年的摸索，扎龙局总结出“事先补水、持续补水、足量补水”等湿地解“渴”经验。

从芦苇危机看人鸟“争食”

丹顶鹤是一种机警的鸟类，做巢繁育时往往选择隐藏在较深水面的芦苇丛中，“水面不能太深，得方便它们涉水采食。芦苇高度不能过低，避免被天敌发现。”王文锋说，除了火灾，以前村民割苇子就像剃光头，丹顶鹤想找个筑巢的地方都不容易，“2017年，我们发现野生丹顶鹤在林甸育苇场核心区分布数量锐减，主要原因就是芦苇收割过净，丹顶鹤没地方栖息繁殖。”王文锋说，芦苇对春季野生丹顶鹤筑巢繁育太重要了。为此，他找到领导与林草部门沟通，积极寻找办法，最终采取芦苇征租方式，持续实施湿地修复预留苇带项目，给农民相应补偿保留芦苇资源，为丹顶鹤等珍稀水禽营造适宜的栖息地。截至目前，扎龙局管核心区内苇塘补偿面积达2万亩，年补偿额200万元，可为野生丹顶鹤提供20万亩良好的繁育环境。

扎龙湿地与丹顶鹤，已成为齐齐哈尔市的“金名片”

为给丹顶鹤和其他珍稀物种腾出生存空间，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近年来实施了核心区居民搬迁工程，目前已完成首批搬迁居民1500多人，未来还有3800多名居民计划搬出。“站在‘人鸟争地’的矛盾点往前走，不断创新保护区工作方式，我们要做的就是让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王文锋表示，目前，扎龙湿地的历史欠账都已基本解决，扎龙国家级自然保护区全面进入新的发展时代。

“从2018年起，扎龙每年都有禁渔期。如今很多老河道的船道都长死了，野鸭子巢随处可见。”王文锋说，核心区的居民搬走后，越来越多的东方白鹳来此做巢，村庄都变鸟岛了。

“没有资源权属是扎龙永远的痛。”王文锋说，随着松嫩鹤乡国家公园创建，扎龙将具有全球保护价值，资源权属将明确界定，成为我国高纬度地区最完整、最原始的淡水芦苇沼泽湿地生态系统。

在一代又一代扎龙人的执着努力下，这片湿地成为丹顶鹤自由天堂。说起2014年因公殉职的徐建峰，王文锋沉默良久，“老徐家第三代护鹤人、建峰的女儿徐卓在我们这里，也是一个好孩子。”在徐家三代人的感召下，李志刚、徐惠、夏艳辉等越来越多的扎龙人投入到保护湿地、关爱丹顶鹤的行动中。

走在扎龙生态旅游区里，每一位工作人员都是“护鹤使者”，“这里不能航拍，会‘惊’着鹤。”“不要投喂丹顶鹤，它会吃坏肚子。”……四十多年来，扎龙人守住了这片湿地的生态完整性、原始性和原真性，成为全世界17个湿地保护成功典范，扎龙湿地生态旅游已经成为国内外众多旅游观光的目的地。

记者：毛晓星；摄影：毛晓星；视频：毛晓星

来源：龙头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