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兰溪水驿前三首（其三）

杨万里

水色秋逾白，山光夜不青。

一眉画天月，万粟种江星。

小酌居然醉，当风不觉醒。

谁家教儿子，清诵隔疏棂。

【赏析】

兰溪，在今浙江省兰溪市。水驿，指水路上的驿站。这首诗是宋孝宗淳熙十六年（1189），作者应召离开江西赴京途宿兰溪时写的，是一首清新活泼、惹人喜爱的写景小诗。

诗的首联即用对仗，简笔勾勒驿站附近的山光水色。时值秋夜，兰江上唯见白茫茫的一片，与夏日江水给人的印象不同；青山也已看不出它的青色，只见黑黝黝的一脉延伸至远方。总之，山朦胧，水朦胧，山水都是空蒙的，渲染出了一种朦胧的气氛。

颔联句法奇特，景色绮丽，是本诗中异峰突起的一联。初读之下，恐难理解其意，更不必说欣赏它卓绝的艺术。这是典型的“诗家语”，句法紧凑，极其凝练，不能用读散文语言的眼光去看待它，而要用心灵去揣摩它，品味它，这样才能读懂它的意思，欣赏它的妙处。上句写仰视中的远景，意思其实很简单，只是说天上有一钩新月。诗人奇思妙想，将新月比作“画”在天上的一弯眉毛。下句写俯察中的近景，意思也很简单，不过是说天上的繁星倒映在平静的江水里。因为星星的倒影与粟粒是相似的，又都闪烁着金光，所以诗人突发奇想，用“种”字关合二者，造成星粟闪烁、上下辉映的奇幻之景，给人涵咏不尽的艺术享受。

颈联转折，写诗人观赏景色时的感受。“小酌”，即小饮，本不应醉而“居然醉”，暗示了诗人是因景而醉，令人想到欧阳修的名句：“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醉后不知过了多久，微风一吹，拂在脸上，诗人又不禁醒了过来。

尾联承接颈联，不宜再写视觉形象，以免显得单调。正好窗外传来了小儿清脆的诵书声，诗人遂将其摄入诗中，以动衬静，使秋夜更显静谧，创造出一个宁静的艺术境界。诗歌至此，戛然而止，可谓余音袅袅，意味深长。

来源：《语文报·高一版 》

编辑：杜丹 肖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