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好那抹红

歌曲《灯火里的中国》

如果说红色题材创作的背后有什么,那应是文艺创作的真心真情,对时代、家国的无限热爱,对真善美永恒的极致追求

◎《南方》杂志记者/李梦醒 发自广州

◎本文责编/蒋玉

红色是中国共产党人最鲜明的政治底色。要讲好红色故事、讲清红色道理、以红色文艺作品感染人、引导人,离不开优秀的红色题材的创作者。他们是剧作家、是作曲家、是画家、是诗人,更是新时代共产党人精神的描摹者、书写者,正用充满激情的创作之笔,书写最灿烂的那抹红。

进入新时代,如何写好那抹红,让那抹红永不褪色?带着这个问题,《南方》杂志记者走近红色题材创作者,聆听红色题材创作背后的甘苦与荣光。

被万家灯火照亮

“灯火里的中国,青春婀娜;灯火里的中国,胸怀辽阔。灯火漫卷的万里山河,初心唤回了百年承诺……”在2021年中央广播电视总台春节联欢晚会上,女高音歌唱家张也和流行歌手周深跨界碰撞,合作了一首悦耳的《灯火里的中国》。

2022年1月31日,在哔哩哔哩“拜年纪”中,这首歌曲再次亮相。“都市的街巷”“远山的村落”“归港的船帆”……歌词中描绘的场景都以动画形式具体地展现,连接起一幅跨越时空、万家灯火的盛世长卷,在除夕之夜温暖了许多观众的心灵。在哔哩哔哩《灯火里的中国》节目下点赞数最多的评论是“这是我心目中的第一”;弹幕里,满屏“看哭了”;还有网友发弹幕说,这首歌好像讲了一个“我们自己的故事”。

以往的主旋律歌曲多以光明、灿烂的宏大意象进行歌词创作,用“村落的火苗、社区的灯影、足下的月光、灿烂的烟花”为核心意向的作品实属不多。《灯火里的中国》的出现,则显示出了创作者于当下观察与思考角度的不同。

“这个灯火其实是传承自革命时期的星火,是延续过往革命精神的意象。一次我去到革命老区,看到以前人们用的油灯、马灯,而当我站在深圳灯火辉煌的街头,就很容易想到以前是漆黑的中国,现在是灯火通明的中国,过去和现在翻天覆地的变化,心里很感动,感慨万千!”《灯火里的中国》作词者、深圳市作协副主席田地说道。

从诞生到登上春晚舞台,《灯火里的中国》经历过数次修改。据说,这首歌写完后,有人评价,虽然这首歌诞生于深圳,但并没有特区的特点,好像和特区没什么关系。然而,田地对此有自己的坚持:“我当时就想写一个献给建党100周年的作品,并不是说一定要带有强烈的深圳的地域色彩,我就是坚持了这一点,希望大家能在歌中感受到深圳的人文气息和景观就可以了。”在《灯火里的中国》亮相春晚前,春晚节目组提出能否增加更多北方景象的描绘。于是,田地突出了“归港的船帆从灯塔掠过”,他认为“北方也有大港,也有和世界联系的渠道”,他用这点展现北方的辽阔和旷远。临上春晚,歌词又有了一些改动,“彩虹桥、海底”等被田地去掉,完整连成一句“归港的船帆从灯塔掠过,追梦的脚步在月下交错”。

在深圳30多年的打拼经历和所见所思,给了田地非常丰厚的创作土壤。“深圳是个包容和鼓励创新的城市,它给了创作者们非常好的创作环境。”田地说,“每一项政策落地、城市变化,我们的感触是最深的。我自己命运的改变是在深圳完成的。这段经历本身就给了我很多想表达、想书写的创作灵感和冲动,让我有表达的欲望。”

《灯火里的中国》尤其得到了年轻群体的喜爱,这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在田地看来,要把主旋律文艺作品写得有青春气息、让年轻人喜欢,必须深入研究年轻群体的喜好、研究当下的审美趋势,让主旋律也有时尚感。

“创作不能在空中建楼阁,要有烟火味道,落在实地,落在实处。”田地说道。

每一位革命母亲都是独特的

曾两度荣获中国曹禺剧本奖、中国戏剧节优秀编剧奖及多次文华优秀剧目奖、广东省艺术节编剧一等奖等奖项的剧作家范莎侠,代表作品颇多。对于范莎侠来说,一次学习给她的戏剧编剧事业带来了许多启迪。而对艺术的不断追求、对生活的深刻感悟、对时代的不断思考,成为她的创作源泉。

“那次学习开阔了我的创作视野,在作品的选材和立意等方面都得到了很大提升。”1996年,范莎侠参加了中国艺术研究院第一期编剧进修班的学习。中国艺术研究院戏曲研究所曾举办数期编导培训班,第一期由来自广东、山东、山西的学员组成,被称为戏曲编导的“黄埔一期”。

多年来,范莎侠创作的剧本既有新编的古代戏,又有整理改编和再创作的传统戏,也有红色题材戏。无论是哪一类戏,范莎侠都在注重戏剧本体艺术性的同时,努力追求思想性。

白字戏《彭湃之母》是近年范莎侠创作的一部红色题材戏剧。纵观戏剧舞台,歌颂红色母亲的作品层出不穷。“每一位母亲的伟大都是独特的,岳母刺字、孟母三迁,那彭湃母亲呢?”对范莎侠来说,要成功塑造彭湃母亲周凤这样一个有典型意义的形象很有难度,尤其是以历史悠久的古老地方戏曲形式来表现革命历史人物,是极具挑战性的。

范莎侠认为,只要坚守戏剧的本体艺术,融思想性和艺术性于一体,塑造独特生动的人物形象,就能写好红色题材戏剧。白字戏《彭湃之母》以狱中的彭湃对母亲的深切思念和愧疚开场,带出他与母亲的生命连接和革命思想的交融,进而回顾周凤这位革命母亲跌宕起伏的一生。范莎侠的巧妙构思与用心准备,塑造了周凤独特的革命母亲典型—母亲大德大爱的情怀培育了儿子彭湃的成长,反之儿子的革命理想和情怀也深刻地影响了母亲。

《彭湃之母》一经问世,好评如潮。其剧本入选文旅部2019年度剧本扶持工程。2019年,该剧被列为“广东省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舞台艺术精品”在广州展演,引起轰动。2020年,该剧作为广东唯一参加全国基层院团汇演的剧目在文旅部平台播出,线上观众量高达295万,还入选了广东省“建党百年广东百部优秀红色文艺作品选录”,主要唱段也在群众中广为传唱。

“《彭湃之母》的成功创作使我体会到红色戏剧创作者的修炼与培养的提升,应该在戏剧本体艺术的质量上发力。红色题材戏剧要把题材的思想价值与戏剧本体艺术融为一体,要塑造生动感人的人物形象,这样才具备戏剧艺术价值,才有戏剧艺术的生命力。”范莎侠说。

“传统戏剧有高台教化的功能,这种文化思维与当代‘以人民为中心’的文艺创作理念是一脉相承的。”谈及戏剧文本创作,范莎侠认为,红色戏剧大多表现现代革命历程中的人物和故事,所以在精神层面的表达上与现实社会的思想意识形态关系更为密切,更能给观众带来道德的感召、精神的提升。但红色戏剧要避免陷入对事件的演绎而成为人物宣传,概念化的演绎不具备舞台艺术价值。

她说:“无论是否属红色题材戏剧,都要遵循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理念。不能脱离现实、脱离民众、脱离时代,而是要直面社会现实生活,洞悉人的精神世界,反映人民呼声与诉求;要从戏剧的本体艺术上下功夫,让人物形象可看可信、可感可敬、有血有肉。”

小康叙事里的时代命题

以老百姓生活变化为立足点,采取编年史方式构建创作框架,以时间为经、以人物和事件为纬,以100多万字篇幅、300多张图片、1000多个人物、600多个生动故事,绘制出广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的“清明上河图”。这正是诞生于广东的时代巨作《奋斗与辉煌—广东小康叙事》。

“小康叙事的创作,是我几十年的创作生涯中最苦最累的活!”《奋斗与辉煌—广东小康叙事》作者之一刘鉴感慨。作为国内首部全景式史志式记录小康工程的鸿篇力作、首部全面讲述广东小康建设辉煌成就的大型纪实文学,这部作品的诞生也如同脱贫攻坚的历程一样充满了艰辛与曲折。

从2019年11月起,广东省作协、省出版集团组织13位作家历时一年多持续奋战、攻坚采写,数易其稿、反复打磨,先后组织了12次创作推进会、集体改稿会、专家审读会;花城出版社4个编辑室、10多位精干编辑,校对、美编、印制、营销发行等部门通力合作,确保了这套重磅图书如期面世,在众多同类型题材图书中率先“撞线”、先声夺人。

“创作过程,是一个回顾的过程,也是一个思考的过程。回顾,是因为自己经历过这一历程。我所用的人物和故事,都是我精心挑选的,每一个人物及其故事背后,都有感动我的地方,让我深思和反思的地方。比如高速公路建设,就在三四十年前,广东还没有高速公路。从越秀到增城,以前视为长途。现在我们享受高速公路带来的便捷,当年的高速公路建设者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要记得‘吃水不忘挖井人’。比如,香港当年缺水,也缺食物,内地勒紧裤腰带送食物,宁愿不浇菜也要把水送到香港。这就是东深供水工程和三趟快车的故事。这是血浓于水的真实故事。我经常是一边写一边感慨万千。广东与香港、澳门,从来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提起创作时的内心感受,刘鉴话匣子一打开就停不下来。

刘鉴回忆,当时写作的时候查找资料的任务实在太艰巨了:“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不方便进图书馆查阅资料,省图书馆为我刻录了近十年的《羊城晚报》等报纸的光盘。数千份报纸,每份往往有几十页甚至上百页,在电脑里一张张查阅,一看就是几个小时,光眼睛近视度数就增加了不少。”

写作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这是创作团队共同的感受。“章石山”,是张培忠、王十月、陈启文、曾平标、李焱鑫、何龙、喻季欣、王威廉、黎衡、盛慧、刘鉴、陈枫、姚中才等13名作家共同的总笔名。石山既是十三的谐音,也蕴含着记录厚重时代的内涵。刘鉴向《南方》杂志记者介绍,参与的作者原本应该脱产或半脱产写作,但很多作者所在的岗位工作任务繁重,都经常加班加点,甚至利用双休日的时间写作。夜深人静时,家人在睡觉,章石山们却躲在书房查资料、奋笔疾书。

不过,高强度、高专注度的创作节奏也激发了作家的创作能力和热情。在写东深供水工程的时候,刘鉴感慨:“我写完后感觉意犹未尽,于是又写了一个曲艺剧本,努力讲好东江供水香港、西江供水澳门的故事,这个剧本就叫《血浓于水》,今年6月刚刚获得省文旅厅群文节目曲艺类一等奖。”他坦言:“我很感谢这次写作,小康叙事这四卷书,是极好的文艺创作宝库,从中挑选一个或几个故事,就能用戏剧、电视剧等其他文艺形式进行演绎。”

一套书,100多万字,全景式展现40年来广东小康建设的艰辛历程与辉煌成就,涵盖了经济、民生、法治、文化、生态、科创等领域,以日常进入历史,以文学见证时代。这不仅是广东故事,更是每一个人的故事,凝聚着时代的点滴,凝聚着历史的精神。

对于刘鉴等作家来说,这次创作也给自己文学创作带来了更冷静、思辨的体悟:“主题性创作也是创作,不是尽拣一些高大上的东西写。主题性创作离不开文学创作的基本规律。故事是重大主题性的故事,但写作要按一般文学创作的规律走,注重人物性格和形象的立体性,对事件进行多维度的思考和表现。我认为,用功之外,还要用心用情,这或许可以叫作‘重大主题的艺术表达’。”

小说、话剧、电视剧、电影、戏曲、歌曲……当红色故事、时代精神被以富有时代感的方式重新讲述,就会在人们心中激起感动的涟漪;当红色人物形象被以新的艺术手法重新塑造,就会鲜活地立在人们面前。如果说红色题材创作的背后有什么规律,那应是文艺创作的真心真情,对时代、家国的无限热爱,对真善美永恒的极致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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