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城市盐保中心开展盐湖水系调研第276天

盐池禁墙(以下简称禁墙)是古代保护国有资源的一种创造,也是建筑史上一道别致的风景,它在国内外盐湖中是绝无仅有的史诗级工程。

在中心副主任关妍和办公室主任吕国玉的带领下,调研组利用两天时间,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寻觅现存禁墙的影子,试图勾勒出它的大体框架。

南禁墙

我们看到的,有断断续续的残垣,有掩映在杂草中相对完好的遗迹。这个令世人瞩目的浩大工程,在新时代里依然绵延着它的生命。调研期间,我们回望、仰视、梳理它曾经的辉煌,期望能为它的现在或者未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南禁墙——图片出自清道光三十年(1850)山西河东盐池图 现藏于国家图书馆

北禁墙——图片出自清道光三十年(1850)山西河东盐池图 现藏于国家图书馆

禁墙,古籍称作禁垣——“环池四面,周围以墙,名曰禁垣。”而垣的本义就是墙。环池一百二十里筑有禁垣,是运城盐池一大特色。

“禁城谁禁城犹在,忆苦兼堪御北风”。1965年11月29日,郭沫若先生视察当时的运城盐化局时曾题写了一首律诗,诗中提到的“禁城”,就是我们所说的禁垣,也就是禁墙。

禁墙的作用有三,第一个作用是防止盗盐走私,保证国家税收。特别是明神宗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产量高达140万引,计28000万斤,是目前我们所知的史上最高产量。

禁墙的第二个作用是抵御自然灾害,防止客水犯池,保证盐业正常生产。在抵御诸多洪水中,特别值得称道的一次是在正德十五年(公元1520年),禁墙当时不仅有效应对了洪水侵袭,还使当年的池盐产量达到一个新水平。

禁墙的第三个作用是控制盐工的人身自由,防止外逃。在过去的盐池生产中,盐工是为统治阶级当牛做马的奴役,在不堪忍受其苦时便纷纷外逃。禁墙建成后,百里盐池成了一座“四堵墙”的“监狱”,起到了禁锢盐工的作用。

事实上,为了保护盐池,早在唐代,环池一周就建有“壕篱”,宋代在此基础上又筑起“拦马短墙”(也作护马短墙)。到了明代,规模浩大的禁墙才闪亮登场。

所谓壕篱,通俗来讲,就是在盐池周围挖掘壕沟,并在沟沿密结篱笆,以防私盐运出。唐代司空舆曾说:“壕篱者,盐池之堤禁。”此即禁垣(之意,也是禁墙的)之原始形式(雏形)。

宋初,工匠们又濒临盐池设立了“拦马短墙”。顾名思义,所谓“拦马短墙”,就是能拦住马的短墙——“在交通要津筑高墙,马跨不过”。

“围立环合,宽广规池,而有加分东、西二门,以便出入。”史料中的记载说明,在“拦马短墙”的时代,已经设立有两个用来通行的门,它们应该是东禁门和西禁门的前身,整个盐池的财物均由这两个门通过。

禁墙在明代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修建,一次是在明代成化十年(公元1474年),一次是在明正德十二年(公元1517年)。这两个大工程使得禁墙臻于完备。

第一次大规模的修建与巡盐御史王臣有关。他当时奏明圣上,大致意思是说盐池的“拦马短墙”不够密实,有偷盗走私的隐患。于是,当时的明宪宗下令在原“拦马短墙”地址处筑设一周禁垣,并关闭东、西禁门,新开中禁门作为出入总道。

城内设置60铺(图片出自1915年河东盐池全图,现藏于中国国家图书馆)

第二次大规模的修建与巡盐御史熊兰有关。因为当时的禁墙在一定程度上有了损坏和塌陷,他费时半年,把禁墙加厚至一丈五尺,加高至二丈一尺,并在东西禁门内各建一座“瓮城”,城上建楼,城内设置60铺,分遣重兵把守。

禁墙外的马道

禁墙外的隍堑

禁墙外的三十里铺——图片出自清道光三十年(1850)山西河东盐池图 现藏于国家图书馆

禁墙外的八里铺——图片出自清道光三十年(1850)山西河东盐池图 现藏于国家图书馆

高低随乎地势,东西南北不一。这两句话是对当时禁墙样貌的概述。围绕禁墙内外,还有独特的布局——禁垣之外设有马道,以便往来;马道之外挖有一丈深、一丈宽的隍堑,以蓄野水,它相当于护城河;禁垣内外又置铺舍,供巡逻的兵丁居住。

之后,禁墙陆续增修完善。到了明代成化二十一年(公元1485年),另一位巡盐御史吴珍请求仍开东、西二门,这样禁墙就有了三个禁门。史料中的有关记载是“明御史吴珍,成化二十一年任。奏添中场,复开盐池东、西二门”。

禁门都是夯土构筑、外加砖护的门洞式建筑。

中禁门在现在的河东池盐博物馆位置,与运城南门相对,门楼上曾嵌饰有清同治皇帝手书的“三不”碑,上面写着盐工“不当兵、不纳粮、死后不买棺材”的碑文;

东禁门距安邑五里,在现在的安邑办事处向阳村;

西禁门距解州十里,在现在的解州办事处十里铺村。

而我们从禁门的匾名(自东向西分别是育宝、祐宝、成宝)中能够感受到,古人对于盐池倍加呵护、视若珍宝的爱惜之情。

此时的禁墙,已经具备了极强的防御功能,5道关卡,步步设防。

城外的护城河(壕堑)是第一道防线,河上设有吊桥,是进出盐池的唯一通道;

第二道防线是护城马道,昼夜有兵卒巡逻把守;

第三道防线是城楼上边的谯楼,用来打更和报警;

第四道防线是城门;

第五道防线是禁墙内的瓮城,若有偷私盐者或盐工出逃,可形成“瓮中捉鳖”之势。

能够看出来,盐池古禁墙的防务体系完备,建筑雄伟坚固,布局合理,结构严密,形成城内有城、城外有壕、关垣纵横之势。它从唐代草创,宋代断建,明代筑成,清世续修,前后历经一千多年,耗费了大量人力财力,终使运城盐池“周围以墙,屹然如城”,成了绝无仅有的盐业城堡,堪称盐池的“古长城”,这在全国乃至全世界产盐地区都是绝无仅有的。

解州镇十里铺村南侧的禁墙遗迹

调研中,我们在解州镇十里铺村南侧找到了残存的禁墙遗迹。从方位上来看,这里属北禁墙西段。眼前的禁墙并没有想象的那样高大壮阔,经过岁月风霜的侵袭,它只留下斑驳的一截儿,被丛生的杂草包围。

左侧为马道右侧为隍堑

同行的文化专家指着前方说,那里就是马道,马道旁就是隍堑。此时此刻,马道上栽有树木,隍堑也已被垫平。站在禁墙一侧,大家仿佛瞬间穿越历史,脑海里浮现出巡视官员骑着高头大马在马道上行进的画面。

从调研的总体情况看,北禁墙因为靠近城区,损毁相对比较严重,只有偏东和偏西段尚有迹可寻,庙村盐池东便门处和解州十里铺村附近的禁墙遗迹尤为明显。

银湖东街路边矗立的“盐池禁墙”石碑

银湖东街路边矗立着一块“盐池禁墙”石碑,上面刻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几个字,公布时间是2013年5月3日。一番寻觅,我们只找到几处断断续续的禁墙遗迹。它们没有历史上记载的那样高、那样宽,现在看起来就是一截不起眼的土墙静静地呆在一旁。如果没有向导的提示,你不会认为这样的土墙就是曾经拥有无限辉煌的盐池禁墙。

南禁墙在经年累月之后,体量已大幅缩减,但因为周边农田较多,人为干扰较少,所以保存还算完好,虽被大量酸枣树围拢,但总体上还保持了连绵不绝的气势。只是后来修建的解杨路,在扆家庄附近有一截儿穿禁墙而过。

在运解路南段、北门滩向盐池的进水口位置,我们站在高处,远远看到被断开的西禁墙,它同样也是掩映在杂树野草之中。至于东禁墙,已经在原址上整修一新,会让人眼前一亮。

禁墙现状令人唏嘘,但在历史过往,它却备受呵护,光彩照人。

明清以后,朝廷每年专门从国库拨付“专款”并且征集民夫,对禁墙进行“岁修”,也就相当于日常维护工作。

历代朝廷之所以不惜工本建造禁墙,当然是因为解盐收入是国家财政收入的重要组成部分,需要保护。同时也因为盐池面积较为集中,有实施这一工程的可能性。

事实证明,禁墙的修建确实对盐池起到了积极的保护作用。它有效防止了外水进入、盗盐走私,方便了统治者对盐工的控制和管理,保障了税收,增加了国库收入。

以明朝为例,禁墙没有完全建好之前,盗盐走私活动极为猖獗,解盐上交国库的税银数量一直在淮盐和浙盐之下;而禁墙筑起之后,“盐大熟,盗不得私窃,解州之利渐出两浙、两淮上矣”。

子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禁墙是凝固的艺术,彰显着劳动人民的智慧和创造,它从兴盛到衰败的过程,是运城盐池特有的文化现象。如今,从断瓦颓垣的古禁垣上,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池盐文化的博大精深。

“运城盐化局资源亟待保护”刊登于1980年—《人民日报》

新中国成立后,关于保护禁墙的记载,恍如昨日。

1980年,《人民日报》曾以“运城盐化局资源亟待保护”为题发出“救救古禁垣”的强烈呼声。1982年7月,时任山西省省长罗贵波到运城视察,看到古禁垣被毁之惨状。尔后,省人民政府果断作出决定:先拨款200万元,修复池南禁垣,然后全面修复。

我们欣喜地看到,近年来,市委、市政府启动了一系列关于禁墙遗迹的修复、建设工程。时至今日,复建的中禁门、东禁门已经带着恢弘气势从历史中穿越而来,西禁门遗址也进行了稳妥修缮。

按照规划,以东禁门遗址为中心的文化产业苑、以中禁门和池神庙为依托的“古中国”文化博物馆、以西禁门遗址为核心的森林生态公园,是打造以盐文化为核心的龙头景区和文化产业长廊的重要文化支撑。

结束调研,我们不由在思考:“退盐还湖”之后,这个昔日的“盐业城堡”所留下来的遗迹是否有复建的必要性?作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针对禁墙的保护该怎样进行、相关单位的保护责任是否能够厘清?禁墙在新时代里该以怎样的面貌实现涅槃重生?

这些,都是需要更多专家思考、研判和确认的。

同行的盐文化专家认为,如果要恢复、保护禁墙遗迹,南禁墙具有可操作性。因为相对来讲,南段居民较少,只涉及两个小村庄。而且,南禁墙保存得算是最好。

千年禁垣,风骨犹存。

不可否认的是,作为守护盐池的一道重要防线,禁墙无论是过往还是今昔,其防洪功能从来未曾改变。

此时此刻,我们无比期待未来禁墙的模样,希望它依然是灯火阑珊处璀璨夺目的那一个!

张桐  张桐  薛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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