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是马王堆帛书发现50周年，郭店楚简公布25周年。北京大学哲学系、郑州大学哲学学院、郑州大学老子学院、《道家文化研究》编辑部联合主办了“出土文献：文本、文字和思想多维透视”国际学术研讨会。会议于8月26日至27日在郑州大学召开。会议邀请了来自美国、韩国、日本、以色列和等国家和中国台湾等地区的40多位专家学者以线上线下相结合的方式共同参与研讨。
26日上午，郑州大学哲学学院院长王中江主持了开幕式，北京大学哲学系主任程乐松发表开幕致辞。程乐松说，本次会议有两个突出的特点：一是跨学科和多方法的共同协作，从文本、文字和思想等多个维度来研究出土文献，这体现出整体的和立体的研究视野以及对于思想复杂性的重视。二是沿着“二重证据”与“三重证明”的方法路线，将传统文本与异域汉籍文献相对照、将历史文献和出土文献相印证。这两点也是出土文献研究的新趋势。希望在会议期间大家能够在学术上互相碰撞，提出更多能引领学术发展，特别是出土文献研究发展的新观点、新方法和新证据。
会议由大会发言与分会场发言两部分组成。其中，大会发言四场。台湾大学教授徐富昌、北京大学教授安乐哲（Roger T. Ames）、郑州大学教授王中江、耶鲁-新加坡国立大学教授顾史考（Scott Cook）、以色列耶路撒冷希伯来大学教授尤锐（Yuri Pines）、韩国学中央研究院研究员金白熙（Kim Baehee）和韩国成均馆大学校教授曹珉焕（共同发表）、清华大学哲学系教授丁四新、北京师范大学历史学院教授李锐、韩国国立江陵原州大学校哲学科教授金白铉（Kim Baekhyun）、华东师范大学教授黄人二等十一位学者发表了主题演讲。会议共设置了六个分会场，每个分会场有四位学者发言。所有发言结束后，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教授曹峰、中国人民大学国学院教授李若晖、清华大学出士文献研究与保护中心副教授程浩作闭幕总结发言。
会议期间，来自文字学、文献学、哲学等领域的专家学者就郭店楚简、马王堆帛书、上博简、清华简、王家嘴楚简等相关文献展开研讨。
研究出土文献进行必须要有一个可靠、便于利用、能够作为共同讨论基础的底本。因此，文字和文本的研究往往起到了基础性的和先决性的作用，对进一步讨论出土文献思想内容有重要影响。徐富昌结合甲骨文、金文及先秦至秦汉时期的古文字和出土材料对“道”的字源、字形和观念演变作了考察。顾史考（Scott Cook）对王家嘴楚简《孔子曰》所公布的简文作了释文，分析了王家嘴《孔子曰》与传本《论语》在内容、结构等方面的相同和不同并以此为基础提出对于二者文本关系的看法。黄人二以安大简《诗》为主要对象，讨论《诗经》十五“国风”的排序、产生的时代与地域等，认为安大简的“侯风”就是“唐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法学院教授李力作了清华简《子产》篇相关简文的文字断读，并讨论了该篇的文本性质和思想倾向等问题。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林志鹏综合考察了清华简《耆夜》，并通过对比清华简、《毛诗》以及安大简三首《蟋蟀》诗来考察《耆夜》的性质以及清华简《蟋蟀》与今本《蟋蟀》的关系。中国社科院哲学所研究员任蜜林在疏释《恒先》文义的基础上讨论了《恒先》主旨内容及文本结构问题。西北大学中国思想文化研究所博士后裴健智从书题、分篇、分章三个角度分析定州汉简《文子》的文本特征，对简本《文子》与今本《文子》的关系提出了一些新的看法。
《老子》是一部在全世界范围内有很大影响力的中国古代哲学文本。《老子》的版本众多，不仅有传世的王弼本、严遵本、河上公本等、近几十年来出土的有郭店简本、马王堆帛书本、北大汉简本等，还有许多域外版本。不同版本《老子》的形成、流传及相互关系等问题一直受到学界的重点关注，此次有四位参会学者从不同角度讨论了这一问题。李锐讨论了不同版本的《老子》之间的源流关系。北京师范大学哲学院副教授马思劢（Thomas Michael）根据思想特征的不同将《道德经》分为老子《道德经》和黄老《道德经》两个版本，并以“四大”观念为线索说明了二者的不同。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副教授何益鑫对比分析了传世本与郭店简本《老子》第十六章“至虚”章的文本差异，辨析《老子》的文本原貌和思想原貌，并以此透视《老子》文本及其思想诠释之演变。南开大学哲学院副教授邰谧侠（Misha Tadd）从“全球老学”的立场出发，以所有的《老子》注本与版本为视域，重新评估了王弼本《老子》的地位和意义。
大量儒家简帛文本的发现为我们提供了早期儒家文献和思想的更多信息，丁四新综合介绍了学界有关新出战国儒家简牍和新出秦汉儒家简牍的研究情况，并围绕“走出疑古时代”的口号及其相关争论探讨了出土文献带来的研究观念和方法上的反省。金白熙、曹珉焕考察了郭店楚墓竹简中的儒家类文献和道家类文献所反映出的儒道关系，认为早期儒道之间的冲突不太严重，反而有思想的类似性。庆北大学哲学课副教授李承律认为马王堆《周易·缪和》同时拥有着“从道”和“从君”的面孔，这是西汉初期儒家思想的新特征。人的内在本性和道德能力是儒家热切关心的问题。安乐哲（Roger T. Ames）分析了郭店本和马王堆本《五行》中的五种道德行为模式及其差异。王中江以简帛《五行》、郭店简《性自命出》和清华简《心是谓中》为中心，对早期儒家的身心关系论中的这一主从模式作了细致探讨。
出土文献对于黄老学研究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说没有20世纪70年代以后马王堆帛书等重要出土文献的问世，我们几乎不可能比较全面地了解先秦到西汉这一时期的黄老道家思想。黄老道家思想中有许多常谈常新的话题。参会学者中，《史学月刊》编审徐莹分析了马王堆帛书《黄帝四经》的刑德观念，认为刑与德是兼行并重的关系，这种刑德治国理论是道家根据殷商西周时期的刑德之治构建的一种天道主义的王道理论。中央民族大学哲学与宗教学学院助理研究员吴宝麟结合传世文献与郭店简《太一生水》等道家文本，基于“道—万物”彼此的相互观照、理解、互动的关系讨论了万物的主体性问题。中国人民大学哲学院博士后李秀男讨论了马王堆汉墓帛书《十六经》与《国语·越语下》的关系，认为《十六经》的文本形成与“黄帝战蚩尤”的故事套子、《国语·越语下》中的吴越战争故事和吴越之地兵家的影响有关。田丰通过考察道理、术法、公私等范畴分析了韩非政治思想的义理与现实困难。
清华简《五纪》和《参不韦》也与黄老思想有密切联系。二者分是2021年和2022年公布的新材料，现在相关研究正有方兴未艾之势。辅仁大学哲学系教授郭梨华首先辨析了“中”“德”观念在《五纪》的几种意涵，而后阐明“中”“德”概念联通、转换与互相统辖的关系。曹峰区分了《五纪》的两种“德”，即作为行为准则的“文德”和作为作用方式的“三德”，而后提出“中”是各种德目的总德。北京语言大学中华文化研究院副研究员陈民镇通过对比《五纪》与《黄帝书》来考察《五纪》的思想倾向，认为《五纪》不能归入黄老之学。中山大学哲学系（珠海）副教授袁青对比了《五纪》与《参不韦》的内容、结构和主旨等并分析了《参不韦》的“德”“刑”“中”等观念。中央党校文史教研部讲师杨家刚通过《五纪》《参不韦》与多种传世文献相对照的方式讨论了“五行”“三正”观念。
以前，中国文明形成阶段政治、社会和思想演进的链条并不完整，许多环节十分模糊，而出土文献的公布则为建造西周到春秋战国时期思想脉络的通路提供了材料。清华简《越公其事》记载了与传世文献面貌相异的吴越战争故事，尤锐（Yuri Pines）分析了该文记载的故事内容及其所反映政治思想，并以此为基础分析了教训类叙事的特征。日本埼玉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科副教授西山尚志考察了西周早期发生的“三监之乱”这一历史事件与周公的关系以及由此引发的周公“东居说”与“征伐说”的争论。他认为这两种说法都是或至少一方是被创造的历史，因此存在矛盾是自然的事情。南开大学哲学院副教授叶树勋以清华简《厚父》为线索，结合其他相关的出土文献和传世文献，考察了民意论在西周的早初形态，并尝试还原先秦时代政治理念发展的轨迹。李若晖从历史认知逻辑的角度出发，讨论了清华简《系年》第一章“籍礼”的问题，认为武王凭借“籍礼”所构造的全新政治理念开创了中华文明史上的人文性政治传统，但宣王又抛弃了“帝籍”重新回到了纣王的旧式政治理念。最终随着西周灭亡，人文性政治理念正式与政治实践脱离。北京大学哲学系助理研究员李秋红重新反思了北大汉简《周训》的思想倾向，并从文本形成和变化的角度讨论王官之学向诸子之学发展的脉络。
本次研讨会形成会议论文集五百余页，专题报告近四十场。参会学者讨论的出土材料包括甲骨、金文材料及出土的简帛《老子》、简帛《五行》、出土《诗》类文献及《系年》《厚父》《子产》《孔子曰》《性自命出》《缪和》《子产》《黄帝四经》《恒先》《太一生水》《周训》《五纪》《参不韦》《文子》等等。学者从文字、文本、思想等不同角度展开分析和讨论，虽然各有侧重，但同时又互有交织，这说明多维度、跨学科的研究方法对于土文献研究而言十分必要。通过对出土文献做出更深入和系统的阐发，可以拓展对早期中国思想的认识。（光明日报全媒体记者刘博超 通讯员李秋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