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宋潇
临近春节，关于烟花爆竹“禁燃令”是否松绑的话题，再次引发热议。在不少人看来，春节燃放烟花爆竹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习俗，寄托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燃放烟花爆竹可以让年味回归；但也有人提出，各地燃放烟花爆竹会导致空气污染、噪音污染、令火灾风险上升。讨论烟花爆竹“禁燃令”解禁与否的声音，在近期此起彼伏，比往年来得更“猛烈”。
2023年1月1日，大连市民燃放烟花爆竹庆祝元旦佳节 。（图据视觉中国）
记者梳理发现，山东东营、滨州两地率先明确春节期间在部分区域和个别时间段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福州市划定五大限放区域，各地都在探索放开烟花爆竹燃放。然而，一些地方则再度强调“禁燃令”，仍将执行既往“禁燃”政策。
四川自贡市人民政府关于《2023年春季期间禁售禁放烟花爆竹工作方案》的通知
今年春节期间能否给烟花爆竹“禁燃令”松绑？燃放爆竹到底与大气污染有没有关系？会造成多少安全隐患？禁燃令能否变为限制燃放、有序燃放？针对这些问题，1月5日，记者联系到四川省委省政府决策咨询委员、西南交通大学公共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教授陈光，以下是对话实录：
记者
有网友提出，国内大面积禁放烟花爆竹始于2015年，当时的原因是大气污染问题突出，许多地方出现了严重的雾霾，请问燃放爆竹和大气污染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
陈光
燃放烟花爆竹，肯定会对空气造成污染，这一点在科学层面已经非常清楚。其中的原理在于，它主要产生可吸入的颗粒物。国内外的相关研究表明：大量燃放烟花爆竹对大气中颗粒物浓度、二氧化硫和二氧化氮浓度增加有明显影响，特别是对细粒子浓度贡献最大，燃放期间PM10和PM2.5质量浓度分别可达平时的4倍和6倍。
我们讲的雾霾，主要就是PM10和PM2.5，可吸入颗粒物明显会对人体的健康造成影响。还有一些数据表明，比如成都在2020年，整个一年的优良天气有200多天，成都的天气越来越好，如果放开烟花爆竹燃放，那么很有可能就会导致，白天还是优良天气，到了晚上，就会变成严重的空气污染，换句话说，凡是指定燃放区的空气质量相较于禁放区，是要差两到三个级别的。
记者
目前全国多地在探索放开烟花爆竹燃放，比如山东东营、滨州两地率先明确春节期间在部分区域和个别时间段可以燃放烟花爆竹，福州市划定五大限放区域，请问这些地方的探索是否具备推广可能性？
陈光
我有看到这些地方出现了关于烟花爆竹燃放的相关规定和政策的调整，比如说特定的限放区，有集中和特定燃放区等，其实这个现象，在几年前就有。而现在是否具备“解禁”的可能性？从我个人的判断来看，目前现行的法律依据主要有两部，一个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气污染防治法》，另一个是《烟花爆竹安全管理条例》。在这两部法律和条例当中，都对烟花爆竹的燃放时间、区域等都作出了规定，比如其中提到，未经许可，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生产、经营、运输烟花爆竹，不得举办烟火晚会和其他大型焰火燃放活动，也不能在人民政府禁止的时段和区域内燃放烟花爆竹，所以总体来讲，当现行的法律或者条例没有做进一步修订的情况下，现在还谈不上解禁。
2022年12月29日，雅安市荥经县焰火晚会现场。（图据“美丽荥经”）
记者
有人认为，春节“解禁”烟花爆竹关乎文化传承，许多网友也提出烟花爆竹是中国春节文化里面不可或缺的一部分，那么在价值次序上，燃放烟花爆竹是否算是一种文化传承？和大气污染治理二者该如何平衡？
陈光
这个的确是需要我们关注的一个话题。因为，“爆竹声中一岁除”，这是我们常常会念到的一句诗，没有爆竹声，怎么能够代表迎来送往、春回大地？怎么能够知道“春风送暖入屠苏”？可以说，在所有的节日和传统文化中，春节作为一种文化基因，是深深根植在中国人的民俗生活当中的。如果说中国传统文化当中有很多亮点，那么最重要的亮点，最重要的一个主干就是春节文化，这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当中，非常值得传承、值得珍视的文化。
在我看来，在特定的时间或者是特定的情况下，比如在一些农村地区的茅草屋，或者一些易燃物集中的地方，采取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是一种临时性的措施，那么，在具备足够安全条件的地方，是不是还要继续坚持烟花爆竹“禁燃令”？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细节。换句话说，我觉得需要在现实和传统之间，在法理和民俗之间找到平衡，不能因为一时条件的不成熟，或者暂时的某些隐患的存在，就丧失了国人最重要的文化传承的一种凭借物。
记者
针对春节能否燃放烟花爆竹，您有什么好的对策和建议？在城市或者农村，能否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有序燃放？
陈光
这个要从文化民俗、政策、法律、安全包括城市治理等各个方面来综合考虑。既不能完全地放开，也不能“一刀切”和过度限制，要在确保城市、农村和人身安全，在成本可控或者是将燃放的危害降到最小的情况下，考虑有序燃放。
我有以下几个建议。一是分级分段管控，分时间和分时段，分空间和分地域燃放烟花爆竹。比如对燃放烟花爆竹进行精细化管理，不要简单地理解为能放和不能放。在不同的时间和空间，里面有三种不同的模式，第一种就是允许燃放，即规定燃放区和燃放时间段；第二种是限放，限放就是限制可燃放的时间和空间，比如燃放的噪音标准以及燃放的条件、烟花爆竹的品种限制等；第三种就是禁放，即某个区域某个时间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政府部门在这个时候可以扮演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就是在春节当中，烘托出一种有序的气氛，比如说由政府来组织焰火晚会或者集中燃放的活动，其中既有个人参与，又有政府主导，这样既顺应了民意也保障了安全。同时，也可以通过城市里面的高楼大厦，比如一些特定的城市景观的亮灯仪式，来烘托节日的气氛，营造一种既环保又热闹的局面。
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考虑，以电子烟花来取代传统火药制成的烟花爆竹，或者将传统的烟花爆竹与现代科技相结合，按照相关的标准去生产、运输和使用，确保人身安全的情况下进行花样翻新，这样既可以打造景观也能促进消费，一举两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