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新闻记者 刘可欣
1月21日，全国人民都在迎接癸卯兔年的到来。在央视2023年春节联欢晚会上，来自舞剧《五星出东方》选段的节目《锦绣》，将被誉为“20世纪中国考古学最伟大的发现之一”的“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织锦护膊“搬”上了舞台。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
1995年10月，中日尼雅遗址学术考察队成员在新疆和田地区民丰县尼雅遗址一处古墓中发现了一块织锦——“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织锦护膊。它长18.5厘米、宽12.5厘米，色彩鲜艳，红、白、黄、绿四种颜色在蓝底的锦缎上织出了多种图案和“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文字。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
2015年，经国家文物局批复同意，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委托中国丝绸博物馆，利用从成都老官山汉墓发掘出的汉代织机模型，复原汉代提花织机之后，成功复原了这件华丽的织物。同时，残缺的图案和文字，也由中国丝绸博物馆经研究后补充完整。当时，中国丝绸博物馆副研究馆员龙博也有幸参与了这一项工作。
亮相春晚的《锦绣》，借着国宝“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汉代织锦护膊，讲述了一个动人的故事。这件织锦上的纹样代表什么意思？如此精美的织锦可能出自哪些地方？1月22日，封面新闻记者采访了中国丝绸博物馆副研究馆员龙博，由他来介绍这一件了不起的织锦。
成都出土的织机“原味”复原
代表汉代织锦的最高水平
虽然不断有丝织品、丝织物的出土，但在2012年以前，除了曾家包画像石上斜织机的形象外，成都地区从未见过织机出土。蜀锦究竟是从什么样的织机上织出的？没有人知道。直到2012年成都在修建地铁时，无意间发现了老官山汉墓，并从墓中出土了4台汉代提花织机的模型，以及多种纺织工具。
“汉代的织机有很多种，但是提花织机这一块的实物出土是一个空白。刚好老官山汉墓发现的织机模型，填补了这个技术的空缺。”也正是利用这一台提花织机，成功研究复原了“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的纹样。
龙博告诉记者，当时修复“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纹样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成都老官山汉墓出土提花织机及其整个技术流程的复原工作正好完成。第二个原因就是“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在2002年被列入第一批禁止出国（境）展览文物名单，为了方便展览，经过国家文物局批复同意，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委托中国丝绸博物馆实施复原工作。“我们就在汉代的织机上做了‘原味’的复原。”龙博说道。
复原的五星锦
汉代崇尚五行说，以青赤黄白黑代表五行，织出纹样。龙博告诉记者，在汉代，“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所属的五色经锦颜色最多、纹样最复杂，代表了汉代织锦的最高水平。“在魏晋南北朝以前，中国的织锦主要采用的是经锦织造技术。直到魏晋南北朝时，受到了来自中亚的纬锦织造技术的影响，慢慢转变成为以纬线织造纹样。”相比经锦织造技术，纬锦织造能够变换更多的颜色。同时，每个单元的循环纹样，也会比经锦织造技术的纹样更大、更宽、更美观。
虽然之前也做过纹样的复原工作，但是五星锦的复原工作依旧充满挑战。团队之前复原过战国的交龙对凤纹锦，它的纹样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只需要20多片综。但是五星锦需要84片纹综、2片地综，一共86片综，“在有限的范围内集成这么多片综是很有难度的”，龙博回忆道。
纹样、颜色保存完整
汉织锦身世至今成谜
“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出土时，其颜色、纹样、文字清晰可见，龙博告诉记者，这依托于织锦保存的干燥环境。“新疆、甘肃、青海所在的西北地区，湿度是很低的。在干燥的环境下，丝织品的颜色会保存得更久。”龙博说，有一个说法叫做“干千年，湿万年，一干一湿就半年”。
实际上，如果织锦一直埋藏在很深的地下水中，例如长沙马王堆汉墓、江陵马山一号楚墓等出土的部分丝织品，虽然颜色褪去，但在经过缓和的脱水处理后，丝织品的强度会更好。“这是因为古时的染料都属于植物染料，经过水一泡，颜色就会消失，”龙博补充道，“如果地下水的水位线一直在变，丝织品时而泡在水里，时而又变得干燥，过不了几年就会被腐蚀。”
在出土时，护膊的后面还有一个小残片，上面织着“诛南羌”的字样。在参考过国内外出土的东汉时期的丝织品后，时任中国丝绸博物馆馆长的赵丰推测出五星锦上所织的完整文字内容应为“五星出东方利中国，诛南羌，四夷服，单于降，与天无极”。龙博介绍，“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采用的主要纹样是云气动物纹，其特点是在各种云气造型之中插入神奇的动物纹样，例如麒麟、白虎、鸾鸟等瑞兽，同时穿插了小篆字体写成的文字。
复原的五星锦
但是五星锦的产地为何处，至今仍是一个谜。“目前，我们只在成都发现了汉代的织机，蜀地也确实是当时织锦的重要产地之一。但同时，文献中也记载了另外几个丝织品制造的中心。”龙博介绍，汉代的官营织造十分发达，因为中国丝织业有多个中心，难以确认“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护膊究竟产自何地。但也并不是希望全无。龙博所在的中国丝绸博物馆正在建设丝织品的基本数据库，通过利用同位素的数值，来推测丝织品的产地。“但是这个基本的数据库还在建设中，同时丝织品的各项数据受到的影响很多，波动也比较大。”龙博说道。
“等这个数据库建好，如果能够从‘五星出东方利中国’织锦上取一点点样品，将它的同位素数值与现在丝织品产地的同位素数值进行比较，比如说碳氢氧氮的同位素数值，也许就能知道五星锦的出处。”龙博对此满怀期待。
（本文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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