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题

董新铎这一系列小说形成的起点很有趣，他不是凭空书写小说，而是围绕汝州一系列人文古迹展开想象，是在当地很多民间传说的基础上，经过作家的重新加工、想象完成的。从这个选题上，可以看出，作家写作的初衷 就是要宣传地域文化。这是一个很好的小说写作的切入点。

当代小说家面临的困境之一就是，资讯太过于发达，以至于作家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可以给读者说。那么董新铎的地域文化系列小说，某种程度上，就属于本雅明所谓的“了解当地掌故传说的人讲故事”，至少，是讲述了大家所不了解的这块地域的过往的丰富和特殊，对于读者了解地域文化，是有帮助的。在《半扎寨》这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围绕这个寨子的一些过往历史，比如作为茶马古道的半扎寨在当年的兴盛，比如捻军当年对半扎寨的骚扰，等等。这对于宣传地方文化是有价值的。

艺术特点

从这一系列小说，可以看到作家在艺术上的一些特点和追求。

首先，作家非常重视语言。当代作家写历史小说很困难的一个事情就是语言问题，即太古雅不成小说，太白话无法带给人古代感觉。在这一点上，作家做得很好，一方面，语言兼顾了古典性与流畅性，即让读者既能感受到古典韵味，又能顺畅阅读；另一方面，小说语言也融进了地方性特点，在叙事中，加进了地方方言，使小说带有明显的地域文化色彩。而且，在叙事中，这种语言特色也带来一些精巧的细节，比如赵监作为一个南方人来到半扎寨，他不理解半扎寨的地方方言，和村民交流中也产生一些有趣的互动。这些都是对小说趣味性的丰富。

其次，传奇性。这一系列小说显然深受民间传说影响，这也影响了小说的艺术建构，即具有民间传奇的色彩。可以看到，董新铎的《半扎寨》等这一系列小说叙事都带有典型的民间传奇色彩。如《半扎寨》这个小说，赵监来到半扎寨之后，一方面，和老板娘互相倾慕，这是才子佳人的传奇模式。另一方面，赵监又有孤身入匪穴救回刘金、见捻军主帅痛陈利害等一系列个人英雄传奇故事。为了更好地呈现这种民间传奇，作家采用中国古典小说常用的全知视角，以一个无所不知的叙述人讲述故事，这个显然是便于呈现传奇性的，而且，还采用了传统的章回体小说形式。另外，之所以说《半扎寨》等小说是一种民间传奇书写，是因为我们也可以看到，《半扎寨》等小说的传奇书写，其遵循的伦理价值是民间伦理精神。比如《半扎寨》中对太平天国和捻军有截然不同的评价——赞扬太平天国， 批判捻军。同样都是晚清农民起义军，作家为何对这两支农民军没有一个一致的评价尺度？原因在于，叙事是从半扎寨民众的朴素感知出发的，捻军到此是烧杀抢掠，导致民不聊生，以至于他们想雇刺客刺杀捻军首领。太平天国则和半扎寨村民没有发生直接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是太平天国的军师赵监流落到此地，但是他在此地是仗义疏财，帮助民众的。这种对比之下，捻军和太平天国就具有了不同的形象。显然，作者在书写这些的时候，依据的不是典籍、历史记载，而是本地民众的切身感受，而从这个民众日常切身感受出发对历史做出评价，显然依据的也是典型的民间伦理精神。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作家以传播汝州文化为己任，但是在写作时候，只是合理使用这些文化符号，而不是说教。比如汝瓷，这个是汝州的代表性的东西了，那么，在《风穴寺》中，昨天设置了汝瓷的一条线索，不但没有说教，反而构成另外一条紧张的叙事线索。

主题

小说紧密围绕汝州一些特殊地域展开想象和书写，当然是在书写汝州，不过，在书写地域文化的过程中，小说张扬出的是中华文化精神。

张岱年先生指出中国文化精神的几个特点，即刚健有为，崇德利用，“和”与“中”，以及天人合一。那么，我们从这一系列小说中，都可以看到主人公具有这一系列精神。《风穴寺》中智弘待人仁厚，可是看到日军杀伤同胞的惨状后，立刻就投身于抗日军队之中，而且对喜欢的月枝姑娘也是充满尊重。《半扎寨》中的主人公赵监喜欢老板娘秦珮，但是两人却是发乎情，止乎礼，为了救刘金，赵监孤身入匪穴，等等行为，显然也凸显了刚健有为，崇德利用等精神。《临沣寨》更是在小说末直接点题，朱家人讲究仁义礼智信的时候，兴旺发达，子孙不肖，做不到这些，就败落了。从这些书写中，明显可以看到，作家虽然是围绕汝州来写，但是最终张扬的是中华文化精神。

作品的不足之处是，一方面，显然作家受当地民间传说影响太大，这个显然影响了作家想象力的发挥，导致一些情节、人物不够丰富，另一方面，则是小说故事在进行到后半段的时候，书写的丰富性会消减，结束得比较仓促。

总之，这系列小说是以中国传统艺术手法来讲述汝州地域传奇，但是，当作家在专心致志地讲述一个地域传奇故事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张扬着中国文化精神。

（作者：刘宏志，系河南省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郑州大学文学院教授)

监 审：赵慎珠

责 编：岳林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