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上海市虹口区检察院检察官 李琳

一份19.9元的礼物，一个难以逃脱的销售套路……女大学生拍摄“特价写真”究竟遭遇了什么？

2021年年初，我们收到消保委转交的一封求助信。两名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在抖音刷到一则拍摄古装写真广告。美轮美奂的照片和19.9元的“白菜价”瞬间吸引了她们，结果在拍摄过程中却被层层加码，消费一路升级到2.6万余元。

“拍摄前我们也特意问过，影楼明确回答没有任何隐性服务消费。”据两人回忆，最初，影楼用超低价套餐和热情服务吸引她们前来拍摄，但没想到的是，各式套路就此上演。从要求购买化妆用品的强制消费到升级服饰套餐的威逼利诱，从限制删减照片到名义赠送拍摄次数，环环相扣的套路让两个缺乏社会经验的大学生在现场支付了1000多元的所谓化妆费后，又迷迷糊糊地签下2.4万元的补充合同。此外，影楼员工还要求两人在多个平台进行网络贷款。离开影楼后，二人才慢慢清醒，当晚即向影楼请求解除合同，但影楼却要求她们赔付高额违约金。

就这样，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被天价写真合同“困住”了。

无奈中，她们向虹口区消保委投诉，消保委调查发现，两年内涉及这家摄影公司的同类投诉已有42例。据此，消保委与摄影公司多次沟通，但对方态度却非常强硬，拒不配合。

消保委找到我们检察机关，我院为此召开检察官联席会议。经研判，摄影公司的行为尚难以构成刑事犯罪，但是已违反相关民事法律。考虑到在校学生缺乏社会经验，诉讼能力不足，在征得两人同意后，我们决定依法支持起诉。

在消保委的帮助下，大学生向法院提起民事诉讼。随后，我们审慎确定诉讼策略，起草了支持起诉书。法庭上，影楼经理态度依旧蛮横，我们以法律为依据，利用法庭辩论，抓住要害，精准分析了摄影拍摄承揽合同的性质，认为消费者享有任意解除权。最终，法院采纳了检察机关的支持起诉意见，判决解除原2.4万元的补充合同，店家返还两名大学生1.86万元。

这起案件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许多网友的共鸣。

而我们的工作还远未结束，两名大学生的权益得到了维护，但还有更多的消费者深陷泥潭，这不仅是单独的民事侵权，还是对广大消费者权益的侵害，损害的是社会公共利益，应当通过公益诉讼督促相关部门对摄影公司作出行政处罚。

除消保委提供的42例投诉之外，我们又通过微信维权群找到了另外52名消费者，他们均不同程度地被“天价写真”骗到，这也从侧面说明这家摄影公司长期存在欺诈消费者的行为。

公益诉讼检察官更关注的是“天价套路”屡屡得逞的原因、对公共利益的损害程度以及治理路径。我们组织召开消费侵权行政公益诉讼公开听证会，邀请消费者代表陈述遭受侵权的事实，市场监管局、公安机关也一同参加听证。经评议，各方一致同意检察机关依法督促行政机关履职。我们随即向市场监管部门制发检察建议，市场监管部门责令摄影公司停业整改、撤销虚假广告、落实明码标价、修改格式合同。

最后，摄影公司向社会公开致歉，在广告发布、产品搭售、选片限制、员工管理、顾客投诉处置等方面均作出实质性整改，并调整了合同条款，加入24小时生效“冷静期”，有效防止了顾客冲动消费、商家诱导消费引发的后续纠纷。

本案不仅仅是民事检察、公益诉讼检察在各自领域的深耕细作，更展现了检察监督一体推进、融合履职的新样态，实现了“1+1＞2”的办案效果。检察官们一棒又一棒接力，“没完没了”地深究，让这个小案最终引发了社会对一个行业的关注，并推动了一些改变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