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述秦汉历史的电视剧中,我们总能看到皇帝上朝时,会佩戴一种前后有“门帘”的大帽子,遮挡住皇帝的视线,许多人对此不解。
其实,在古代中国,对社会各阶层的举止及穿着都有严格规定,对万众瞩目、一举一动代表上天旨意的皇帝,更是规矩多多。让皇帝佩戴这种有“门帘”的帽子,既是对其地位的尊崇,也传达出对天子用心执政的一番苦心。
皇帝戴的这种帽子叫“冕旒”,是古代中国礼冠的一种。冕旒形制特殊,顶端是一块长形的冕板,叫“延”,前圆后方,象征着天圆地方。冕檐下垂的若干珠串(“门帘”),叫“旒”。旒由五彩的缫(丝绳)组成,每面12根,每旒穿12块五彩玉,按朱、白、苍、黄、玄的顺次排列,每块玉相间距离各1寸。
相传,冕旒制起源于黄帝,至周代时候发展完善,到秦汉时发展到鼎盛,成为帝王的专用物,之后各朝对其有所改革,是礼乐制度十分重要的一物。
冕旒刚出现的时候,不仅天子,诸侯王也能佩戴,但礼法根据尊卑,对诸侯王冕旒的材质和数量均有所限制,《周礼》记载:“天子之冕十二旒,诸侯九,上大夫七,下大夫五。”
随着皇权专制力度的加强,冕旒逐渐成为皇帝的专帽,因此,冕旒也用于代表天子。
一顶小小的帽子,其实大有乾坤。
冕旒戴在头上,前后“门帘”共24旒,每串旒共12颗珠子,加起来就是288颗珠子。珠玉本身有重量,如此多的珠子戴在头上,提示皇帝“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告诫皇帝责任重大,勤政为民,切莫懈怠。
皇帝行走时,不得急走快跑,更不得随便弯腰下蹲,必须保持四平八稳之态,否则珠玉乱撞,成何体统。这就迫使佩戴者时时处处挺胸抬头,目视前方,养成气宇轩昂之姿。
皇帝上朝时,低头、抬头或发怒势必改变冕旒平衡方向,珠子碰撞作响,就会打在皇帝鼻子、脸上、后脑勺上。这就提醒皇帝站有站相、坐有坐相,尤其是少发怒、多思考,不要动辄就对群臣大呼小叫。
有“门帘”在前,大臣无法看清皇帝脸色,自然无法揣摩皇帝心思。那些善于见风使舵、察言观色的大臣就不知道皇帝所想及喜怒,无法溜须拍马,从而减少奉承谄媚的机会,而帝王也可营造出一种神秘、威严、霸气、高深莫测的形象。
此外,设置“门帘”还是为了“蔽明”,即身居高位,视事观物,凡事不可“察察为明”,揪住底下人物的小毛病不放,能包容大臣的小毛病,按照现在的话就是“难得糊涂”。因为人至察则无徒,治理国家需要各种人才出力,而人无完人,对于大臣的一些小过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小小的一顶帽子,竟深藏许多学问,蕴藏着许多治国理政之道。
不过,尽管前人煞费苦心,寄予冕旒诸多寓意,但毕竟佩戴这种帽子实在不舒服,碰到夏天炎热天气,上朝时间又长,皇帝汗水直淋,再加上头负重物,正襟危坐,实在受罪。于是改变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盛唐时期国力强盛,西域、吐蕃等万国来朝,也带来了装束的交融,李世民一朝遂对服饰进行了改制,发明了“翼善冠”。翼善冠又称乌纱折上巾、冲天冠,因其折角向上类似“善”字,故称翼善冠。唐代杜佑《通典》记载:“大唐贞观中制,月一日、十五日视朝常服之,又与平巾帻通用”,并注,“太宗初服翼善冠……此冠颇采古法,兼类幞头,乃宜常服”。宋时,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后,为了显示与百官共理天下的理念,于是发明了长翅帽,官方称之为平角幞头,与百官共戴。也有人说,赵匡胤让帽子左右“长角”,是为了不让众大臣朝堂之上交头接耳,权当一笑了之。明朝皇帝帽袭唐制,统称翼善冠,由手工乌纱制成,该帽后面有两个折耳,呈阶梯状(称为前屋、后山和金折角)。元代的开创者来自大草原,一切以打仗便利为需,不搞繁文缛节,其皇帝官帽更像一个草毡帽,官方名称为银鼠暖帽。
而清朝一统中原后,皇帝戴的帽子根据气候情况分为冬朝冠(暖帽)和夏朝冠(凉帽)两种,形制基本相同,仅帽檐有长短之别。因为清人前身为女真族,此帽源自金人在帽上装饰顶珠习惯,再由元朝人的草帽演变而成。清军入关后,对汉文化尤其是皇族文化大加排斥或扼杀,对象征皇权的冕旒自然更不会放过,弃之如敝屣,于是冕旒制式的礼冠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聂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