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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后窗】会玩的老王头

日期: 来源:山东写作收集编辑:山东写作

作者/蓝茵

六月,校园里的杏子熟了。孩子们又开始忙着摘杏子了。
老王是这帮孩子的头。他教综实,也教孩子们科学,还是一名兼职“老花匠”,校园里的果子啊,花儿呀,朵呀的,都归他管。孩子们私底下都管他叫“老顽童”,调皮一些的干脆喊他“老王头”,他也不恼,抬手就送他们人手一个“脑瓜崩”,别提多响亮了。
老王头姓王,这自然不用多说。但你若客客气气地喊他一句“王老师”,他不大的一双眼睛就眯愣起来,一是一、二是二,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库房里要领取的纸张呀、签字笔呀,那必须是问个清楚明白了再说,拿到手的数量也屈指可数。就连校长室要用的一应物事,都得登记造册才行。
因了这副怪脾气,一些小年轻的见了他,都像老鼠见了猫一样绕着走。生怕遇上老王的“眼神杀”。
但就是这样一个“杀神”,倘若你喊他一声“王大哥”,他却比谁都和蔼可亲。谁家的煤气罐子要换了,他二话不说就蹬蹬跑上楼去,又吭哧吭哧地给你送回家去。谁家里有个大事小情的,水管子漏水了,空调没氟利昂了,但凡你喊一句“王大哥”,比“110”都好使;学校里就更不用说了,他是后勤部门的负责人,从主任到员工,就他一个光杆司令,可论能耐,他一个能顶一个维修队。哪里的电线有问题,哪里的栅栏松动了,甭说了,说话间,老王就别上他的专用工具,冲锋陷阵去了。
他上课的时候,从来不带课本。也不会照着书本上的教。或者说,他教给学生的那些东西,课本上就从来没有过,因为那些编制教材的所谓“专家”,可不懂老王的这些技艺。也绝对想不到,这世上还有老王这样的老师,十八般武艺,样样都会,可就是不愿意照他们的意愿,照本宣科。
老王的手上,常年提溜着一个纸兜,里面可不盛教案一类的东西,教具么,倒是有几样。春天的时候,里面能长出一截柳树条,老王从上面揪下几片青的叶子,教孩子们做柳哨。那薄薄的一片叶子,到了他的嘴里,不知怎的,就飞出了鸟叫声、虫鸣声,比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歌曲还要好听。几个孩子等不及,鼓着腮帮子使劲吹,可就是吹不响,声音噗噗噗的,像是放屁,笑倒了一屋子的孩子;有时候,里面还会装一个玻璃瓶,里面塞了卫生棉,卫生棉上趴着几个绿色的小点点——凑近去一看,可不得了,赫然是几只刺毛虫!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吓得旁边的女老师拔腿就跑。再继续往外掏,好家伙,放大镜,清凉油,一应俱全。老王说,“看见没?被这家伙蜇了,不能用风油精,得用清凉油!”
在他眼里,没有比生活更好的课堂,也没有比大自然更好的教具了。
到了五月这个时候,老王更是撒了欢儿,不仅领着孩儿们爬梯子上树,摘果子,还能做水果罐头,美其名曰“老王牌”甜蜜罐,别提多嘚瑟了。
刚搬进新建校的时候,换了新校长,不了解老王的脾性,把他安排到了综合学科办公室。没成想,老王死活不去办公。他给孩子们开了手工坊社团,教孩子们做木工。什么锤子呀、锯子呀、螺丝刀啊,这些平常爸爸们都不肯拿出来显摆的工具,让男孩子们一个个眼瞪得溜圆,谁都想上手摸一摸。老王教他们使用这些工具,也用这些工具做些简单的小物品,微缩版的小椅子,小凳子啦,做起来都像模像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老王占据了一间偌大的功能室。里面除了学生用的圆桌和椅子,还有老王自己的办公用品。当然,也包括他那些神秘的“道具”朋友们。老王不负责管后勤了,干脆在他的专用教室里撒了欢,今天领孩子们做木工,明天就能给你鼓捣出各种颜色的果汁、拼盘来。不用说,老王把自己家的厨具都搬了过来。只因为一个男生,想尝一尝他亲手做的水果沙拉。老王说:“光会吃能行吗?那得会做。”于是,一节水果沙拉课就这样诞生了。
今年的“杏”福节,老王不打算做什么甜蜜罐了。一件事重复着做,对老王来说,那是对“老顽童”的折辱,没得辱没了老王的威名。

“威名赫赫”的老王,此刻正提溜着他的魔术包,满教学楼里到处转悠呢,见人就瞪起眼睛问:“杏核呢?杏核呢?”了解他的人,譬如我,赶紧拿出吃剩下的杏核,递到老王的手里去。这双手,可是天底下顶顶聪明、也顶顶善良的手,时刻准备着,玩出不同的花样来。
全 校 的人,大概只有我知道,老王的纸兜兜里,此刻已经有了不少的存货。有些杏核已经被老王钻了孔,有单孔的,也有双孔的,孔的一面用砂纸磨薄了,用嘴一吹,能吹出不同的曲调来。这就是老王的“独门”教具了。老王说,别小看这教具,可费工夫喽,得先用锯子从杏核的一头据出一个口子来,再用砂纸反复摩擦,直到磨成刀片一样,才能吹成声调来。

“天哪,这活儿……”我卜愣着脑袋,叹为观止,“喏,你要的杏核,最好吃的那棵树上的……”
“好,等养出杏树苗,送你一棵种种!”老王笑呵呵地说道。
“我可不要树苗,等结了油杏,您老给尝一口就成!”我笑着对他说,“到时候,再准备好一只老母鸡,咱柴火鸡炖起来……”
老王呵呵笑,我也跟着呵呵笑,一大一小,仿佛都看到了不远处的将来。那里,有老王的快乐田园——那是老王为自己的退休生活准备的。早在几年前,老王就从自家连襟手里淘换到了一块果园子,只等着退了休,去那里荣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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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陈玉珍,笔名蓝茵,济南市槐荫区实验学校教师,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融媒体中心副主任,诗文发表于各大报刊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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