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琴之弦外,追求意趣
魏晋时期人们不再从儒家的礼乐文化上去观照琴的地位与作用,而是以老庄音乐思想为指南对它作出新的诠释。庄子“得意而忘言”的思想也被琴文化所吸收,弹琴不在于声音本身,而是为了追求弦外之意趣。这一点也被陶渊明所接受,他的无弦琴堪称代表。正如他所言:“但识琴中趣,何劳弦上声。”[2]嵇康有所谓“器冷弦调,心闲手敏。触如志,唯意所拟”[3]的境界,一个“闲”字显示出精神境界的逍遥自在和无所挂碍,故弹琴时手随心神而运,唯“意”所拟,意之所到,指下之功力即可表现得淋漓尽致。同时,也表现出琴意得之于弦外,正如言有尽而意无穷。
由此,琴的形象开始从政治、伦理的附庸地位解脱出来,走向艺术与审美的自觉之路。琴的娱情性和个性化得到增强,逐渐摆脱了儒家的教化色彩而转为对其艺术性的关注。琴的艺术体现了丰富的道家审美意蕴。可以说,在与中国传统文化的渊源和联系方面,没有任何一件乐器能与琴相媲美。琴不仅是一种纯粹的乐器,它还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承载着儒家的理想人格与道家的自然精神。正因如此,琴备受古代文人的喜爱。
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唯独琴能得到文人们的青睐?原本与琴联系紧密的瑟、同是弦乐器的筝,为什么没有获得如此殊荣呢?这是因为:一方面,如上面所述,琴具有深厚的人文底蕴,这是瑟与筝无法相比的;另一方面,琴的音色与瑟、筝相比,清婉悠长、冰清玉洁,无过多的官能刺激,这正迎合了文人雅士的心理需求和审美情趣。皎然《诗式》中“补遗”的一段话对我们有所启示:“苏、李之制,意深体闲,词多怨思,音韵激切,其象瑟也。曹、王之制,思逸义婉,词多顿挫,音韵低昂,其象鼓也。嗣宗、孟阳、太冲之制,兴殊增丽,风骨雅淡,音韵铿锵,其象篪也。······唯古诗之制,丽而不华,直而不野。如讽刺之作,雅得和平之资,深远精密,音律和缓,其象琴也。”[4]由此可见,皎然是用乐器来比喻诗人的风格,反过来也可以看作是对诸种乐器风格的描述,如古诗一般“丽而不华,直而不野”的音律和缓的琴,正迎合了文人的心态及审美。
正因为琴与文人的这种特殊而密切的关系,琴与文学的结合就成为必然趋势。一方面,琴被诗人广泛接受而进入诗歌,成为他们引用和关注的对象,从而影响到诗歌的创作实践;另一方面,琴所产生的琴曲与诗歌相结合产生了艺术的结晶——琴歌。因此我们可以看出,琴及琴曲具有着一定的文学功能,与诗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作者:田芳、徐松
来源:《语文教学通讯·A刊》
编辑:杜丹 肖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