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前面发消息来了！”随着前排摊主的一声吆喝，杭州滨康路地铁站H口一众摊主、商贩迅速收拾好摊位，骑上电动三轮车消失在月夜里。原本烟火气十足的地铁口在城管巡查车到来后瞬间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几个付了钱还没拿到食物的“顾客”留在原地。

在杭州试水进一步放宽商业外摆，做热“子夜经济”的政策之后，一批小摊贩心里更痒痒了。

原地等待:我的烧烤还会回来

“不急，我的烧烤等下就会回来的。”一众摊主撤离之后，市民张先生和朋友一起在原地等待，他告诉记者，之前碰见过两三次城管来巡逻，摊主撤离，他还追着摊主跑。后来摊主告诉他们一会就回来的，即使摊位不好拉回来，也会打包好食物过来找顾客。“这些摊主都挺讲信用的，不用担心付了钱的烤串不翼而飞。”

对于地铁站口的这些小吃摊，市民张先生觉得只要不影响交通就可以，“这些平民价格的烟火地摊，我们还蛮喜欢的。”

五六分钟后，一位大爷骑着电瓶车，来到地铁口外张望。在记者询问下，大爷放下警惕后表示他是来看看城管走了没有，如果确定走了，还要告诉其他摊主。

随后十分钟内，摊主们陆陆续续返回，市民张先生也拿到了他的烤串。

为何营业：中年人的“养家”驱动与年轻人的随性

“没得选呀，得多赚钱养家。”烧烤摊摊主乔先生一身汗水气喘吁吁地重新摆放摊位，“不瞒你说，我以前在一家公司还是做HR（人力资源）的，当然现在没做了，家里有孩子，有房贷，要养家。”乔先生坦言，做烧烤生意比在公司上班赚得多，摊位只需要傍晚出摊，干到地铁营业结束，白天还可以有空照顾一下孩子。

“摆摊位子我们也分析过，这个地铁口离小区远，应该不太会有人来投诉。还有我的位置尽量靠边，对交通也不算有影响。”对于自己摆摊是否合规，乔先生说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他能做的是在收摊后把周围尽量打扫干净，把影响尽量减少。

与烟火味十足的乔先生烧烤摊不同，几个年轻人的摊位闪耀的彩灯，颇有点文艺范。

女孩Max和男朋友的工作分别是新媒体和程序员，夜晚他们换成了杨梅汁摊主的身份出现在地铁口。“我们是在网上看见有博主分享摆摊经验才萌发了这个念头。”Max说起初对摆摊很理想化，结果实操很惨淡。由于他们来的时间比较随性，赚的钱只够买买零食。

中年人烟火摊位与年轻人文艺摊位

另一边卖贝果、米面包的胡小姐，三个月前她辞去了电商公司的工作。“之前的工作太累了，想改变一下，我计划把我的烘焙爱好做成自己的事业。”胡小姐辞职后在微信上卖起了自己做的面包，也尝试在地铁口摆摊扩展一下新客户，未来她还想开一家自己的烘焙工作室。

盼望合规渠道 愿交管理费

“这种‘打游击式’的感觉真不好，我们巴不得能合规，交一些管理费我们也是愿意的。”对于是否想过让自己地摊合规化，烧烤摊的乔先生表示非常乐意，但是对于合规化乔先生也有自己的担心，“你说相关部门规划了一个地方做夜市，让我们过去，万一地方偏，人流少可咋办？”

卖铁板豆腐的姚老板

“合规不容易，滨江、萧山这边基本没有夜市。”卖铁板豆腐的姚先生也希望自己的摊位能合规化：“一开始就我们三四家在这摆，现在有二十几家了，我们只希望默默做点生意。”

夜市经济的一些探索

今年金华数家夜市如雨后春笋般兴起，对于划定区域做夜市的效果如何？记者前往开张不久的金华汽车西站“夜吉市”一探究竟。

为响应金华市推进夜间经济发展的规划要求，浙江通济交通运输股份有限公司从6月16日开始，利用金华汽车西站内部停车场夜间营运闲时，在停车场设置约170个经营摊位，打造“西站夜吉市”。

“客运方面现在比较低迷，我们的出发点就是在原有的经营模式上丰富一下业态。”金华交投蔚来产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葛晓飞在一旁介绍，“当下，社会整体呈现出一个消费转型的现状，所以我们想到利用场站空间优势做夜市，这不失为盘活经济的一条好出路。”

“像这样的夜市开出来挺好的，我们来消费买吃的，他们摊主赚了钱也可以去消费，这样整个经济都会上去，大轮子会转起来的。”吃着烤生蚝的市民胡阿姨说道。

葛晓飞表示，“西站夜吉市”的管理团队原先都是在商业综合体体系里工作，从招商、场地布置、现场管理等都十分专业化。“摊主一向自由惯了，突然统一化管理之后，他们会一下子不适应，所以我们设了一个长时间的试运营期，为的就是让他们去适应管理节奏。”

对于招商进来的商户，“西站夜吉市”管理人员会依据位置不同收取每月1000—1500元的管理费用。“整个夜市安排4名保洁、6名保安，进行现场卫生清理及秩序维护。夜市散场后还会对场地进行清扫，第二天停车场需要交付给车站正常使用。”对于具体的夜市管理工作葛晓飞也做了详细的介绍。

为了长效的经营热度，在推广方面“西站夜吉市”的管理团队计划免费向商户开展直播培训。“我们会请专业的老师过来培训，他们自己现在还没有这个意识，但未来肯定是一个大趋势。”葛晓飞认为。

“西站夜吉市”直播

“这个小伙子长得帅，有做网红的潜质。”葛晓飞带着记者来到卖凉皮的摊位，小曹略带生疏地拌着凉皮，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

“我妹妹一直做凉皮，就让他学手艺出来摆个摊试试。”摊主小曹的妈妈是大货车司机，认为孩子学会一门养活自己的本领也是不错的。对于夜市直播，小曹表示很新鲜，能尝试的他都想试试看。

制作做凉皮的小曹

“我之前在新能源汽车工厂里做汽车灯加工，工作比较枯燥，没有什么自由，现在出来摆摊很热闹，我觉得挺好。”手打柠檬茶摊主小夏之前在其它夜市里摆摊，“来看看这里新开的夜市效果怎样，好的话会长期摆。”多数摊主也和小夏一样，在观望各大夜市的人流量情况，如果流量大、管理费合理，他们会选择长期驻扎。

手打柠檬茶摊主小夏

“小地摊”里有大文章：有序管理更显水准

“我个人赞成这种小规模的地摊经济，这种自由经济，它确实可以解决一些人的就业问题，同时也会让城市的某些角落变得不一样。”关于地摊经济相关话题，记者采访到浙江传媒学院文化创意与管理学院副教授许蔚蔚。“既然他们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规模，也可以通过现代信息手段规避巡查，与其堵，不如通，我建议应该给他们一些渠道，允许一些人持证经营，让他们纳入到合法有序的管理中来。”

“在划归地区的时候，首先以自然形成地为主，其次可以划归相对不影响交通安全、人流量密集的地方。”对于地摊经济合规化的形式许蔚蔚给出了建议。

地摊经济重返街头，是否能与整洁有序的市容市貌兼得？许蔚蔚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对于现代化城市而言，卫生是一个很重要的指标，但更加重要的一个指标是复杂情况的有序管理。就地摊经济而言，就是我既可以在这里摆摊，又可以做到当我离开的时候这里依旧干干净净，这更可以体现一个城市的文明程度。”

今年2月,上海市绿化市容局结合实际拟定了《关于进一步规范新时期设摊经营活动的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面向社会公开征求意见。其中明确，允许设摊开放区有序设摊，个人可以参与设摊开放区内的设摊经营活动等。我省的很多城市，包括杭州的不少地方也在做着有益的尝试。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一个城市的繁华，不仅是经济发展水平和城市规划设计，也取决于每个缝隙和每个角落的多样性。

编辑|陈上

记者、摄影|张亚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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