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指出，“教育、科技、人才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基础性、战略性支撑”，要“深入实施科教兴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开辟发展新领域新赛道，不断塑造发展新动能新优势”，“推进教育数字化，建设全民终身学习的学习型社会、学习型大国”。《教育部2022年工作要点》提出，“实施教育数字化战略行动。强化需求牵引，深化融合、创新赋能、应用驱动，积极发展‘互联网+教育’，加快推进教育数字转型和智能升级”。这从国家治理现代化和教育数字化战略的角度，为教育元宇宙的出场提供了政策语境与实践语境，也意味着教育智能化、数字化已经从技术工具与场景实践走向社会语境。出于智慧社会风险治理的前瞻性考虑，对于教育元宇宙发展过程中出现的一些误读，有必要进行梳理、反思与纠偏，以期为教育元宇宙推进共识达成和后续治理提供一定参考。
理念层面的反思与纠偏：教育基础设施数字化不等于教育数字化转型。尽管教育元宇宙在教育资源配置优化、学习体验升级、教学空间拓展等方面对教育数字化转型具有不可替代的价值，但它只是教育数字化的赋能者而非决定者，其使用方式、运行效果在很大程度上受到理念、制度、组织的规约。而教育数字化转型是涉及教育基础设施、教育理念、教育技术、教育模式等多项内容的生态重构。因此，教育基础设施数字化与教育数字化转型不能简单通约。举例而言，在教育元宇宙的具体推进中，面对偏远地区的教育资源优化配置需求，不能止步于5G架设、电脑配置等教育基础设施的数字化，师生的数字素养、数字习惯、家庭与社会支持等多项因素均应有所考虑。
技术层面的反思与纠偏：教育元宇宙技术叠加不等于教育元宇宙。教育元宇宙是由人工智能（AI）、区块链（Blockchain）、云计算（Cloud）、大数据（Big Data）、虚拟现实（VR）、增强现实（AR）、混合现实（XR）、脑机接口技术（Brain-Machine Interface）、不可同质化代币（NFT）等多项技术聚合，以沉浸、交互、创新、开放为特征的新型虚实教育空间交互融通的网络教育应用和数字化社会生态系统。元宇宙的“元”在中文语境中，由“头”“首”之义可引申至“始”“大”“基本”。教育元宇宙强大的技术聚合力和完整的数字化社会生态系统特征便分别印证了上述的“大”与“基本”之义。这种技术聚合是以数字化社会生态系统的构建与运行为旨归的，绝对不是简单的技术叠加。如果抱持传统的教学模式，仅仅将数字化工具与教学过程简单叠加，如以视频介绍代替课堂教学、以网络留言代替课堂交流、以“电子题海”代替学习研讨，那么不但无益于教育元宇宙的实践，反而是对教学规律的僭越。
伦理层面的反思与纠偏：沉浸式体验不等于数字成瘾。沉浸式体验是教育元宇宙的重要特征之一，也是其先天技术基因之一，而这使得数字成瘾具有天然的可能性。新兴的游戏化学习致力于学习环境、学习方式、学习技术、学习体验的提升，却也引发了数字成瘾的风险。其一，有可能导致学习者“真实世界的身份”“虚拟的身份”“投射的身份”三种身份的混乱与迷失，沉溺于虚拟世界，而在现实世界融入困难。其二，有可能导致学习者价值错位，当虚拟社会运行规则、价值体系、行为规范与现实社会有所不同时，将对学习者在现实社会的思想与行为形成干扰。其三，有可能导致一系列因长时间用眼、久坐等引发的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问题。鉴于此，面对沉浸式体验可能引发的数字成瘾，社会、学校、家庭应三方协同，通过数字素养教育、算法推荐监管、年龄限级与时间限制等方式，积极干预、协同治理。
治理层面的反思与纠偏：去中心化不等于监管无为。区块链的点对点传输、数字加密、分布式存储、共识机制和智能合约技术为教育元宇宙的去中心化奠定了技术基础。这种技术基因，使得教育元宇宙具有天然的平等、多元、自组织、去中心化的理念想象。去中心化破除了现实社会身份带来的局限，消解了权威，为元宇宙去中心化自治组织（DAO）成员的自由创作、发言、交流创造了条件，却也使教育元宇宙面临着组织无序、资本入侵、权力运行暗箱等监管风险。事实上，现实社会与虚拟社会往往体现为一种复杂的互嵌关系，互相映射又互相影响。无序、混乱的虚拟社会必然会对现实社会造成负面影响，而脱离监管的教育元宇宙也将最终背离其自由、民主、创新与可持续发展的成立初衷。因此，前瞻性地提出教育元宇宙的监管方案，完成相关公共政策拟制，弥补相关法规赤字，实现权力从隐性运行向外督内审的显性运行转变，将成为教育元宇宙健康可持续发展中的一项重要议程。
教育元宇宙是一项前瞻性、开放性的议题，在其发展过程中会不断出现富有学术性、建设性、实验性的研究与实践，也可能因为未知和准备不足而出现误解与偏离。坚持教育立场，从理念、技术、伦理、治理等多个层面对教育元宇宙发展过程中出现的问题进行反思与纠偏，有利于明晰教育元宇宙的教育价值导向、实践应用取向、质量提升方向和转型变革趋向，实现其育人初衷，推动其健康可持续发展。
（本文系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数字包容视域下的教育现代化研究”（2020SJA1232）、全国理工农医院校社科学报联络中心基金资助重点项目“智能技术驱动下编辑职业转型的内在机理及外化路径研究”（LGNY20A5）阶段性成果）
（作者单位：常州大学中吴智库研究中心、常州大学怀德学院；常州大学学报编辑部）
来源：中国社会科学网-中国社会科学报
作者：刘育猛 陈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