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弥山石窟

丝绸之路，是古代中国与亚欧大陆政治、经济、文化交流的国际大通道，丝绸之路得名缘起于德国著名地理学家李希霍芬（1837年-1905年）的《中国》一书。百余年来，中外考古学家、探险家、文学家、艺术家，都被“丝绸之路”这一颇具传奇历史的名字所吸引。20世纪90年代以来，根据丝绸之路经过的不同地域和环境，分别有了“绿洲丝绸之路”“草原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西南丝绸之路”等名字。

汉简里的丝绸之路

汉简，是两汉时代留下来的简牍文字。20世纪30年代发现的居延汉简、悬泉汉简，记载了绿洲丝绸之路的地名及区间里程，从长安到敦煌，记载了各个路段所经过的县、置（邮驿接待机构），包括邮、驿、厩、厨、传舍、骑置等。这段丝绸之路分为四段，宁夏地处第二段，即丝绸之路东段。依汉简“高平道驿置道里簿”记载，途经固原丝绸之路为捷径，是丝绸之路东段主线，也是官员、使者和商旅行人的首选。

在商周时期，固原即是关中走向塞外的要道，萧关是控扼要道的关中北面著名关隘。西周时期，与固原周边的戎族不断发生战争，《诗经·小雅·出车》里描写过壮阔的出征场景：“出车彭彭，旂旐央央”“薄伐猃狁，至于大原”。大原，即固原。20世纪80年代初，固原市原州区中河乡孙家庄发掘了西周车马坑墓葬，出土了兽面纹车轴饰、鼎、簋、戈、戟、车轴、銮铃、马镳等200余件文物，说明西周统治已进入宁夏南部。2017年，固原市彭阳县姚河塬商周遗址列入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由孙家庄墓葬到姚河塬墓葬的发掘和出土文物，印证了《诗经》的描述，也从通道意义上见证了汉简记载的特殊意义。此后，无论秦始皇出巡西北，还是汉武帝开通回中道，都与这条丝绸之路古道密切关联。处于这条丝绸之路重要位置的宁夏，在东西文化交融过程中的地位，日益显著。

绿洲丝绸之路东段北道

丝绸之路跨越的地域广阔，是一个很宽泛的地理概念。以国际视野看，它东起长安，西至东罗马首都君士坦丁堡，横跨欧亚大陆。其走向分为三段，东段起自长安，止于玉门关，中段即今新疆地区，西段为新疆以西中亚至欧洲。在中国地域空间上，绿洲丝绸之路亦划分为三段：即“长安—凉州”为东段，“凉州—敦煌、玉门关、阳关”为中段，“玉门、阳关—葱岭”为西段。丝绸之路走向纵横叠加，是一个网状格局。宁夏地理位置，正处在丝绸之路东段北道。

宁夏是丝绸之路东段北道的一大驿站，南北纵向通道有三条，由西往东依次是千河道、泾河道、泾阳正宁道。

千河道，亦称陇西道，贯通千河流域。始于长安，经咸阳、岐山、凤翔、千阳、陇县、崇信、平凉抵固原。至陇州（今陕西陇县），不再翻越大震关，而是沿陇山东麓取回中道，出萧关，穿越秦汉时的鸡头道（今六盘山），即可抵达陇西郡；也可沿祖厉河西北行，在甘肃靖远以北石门川黄河东岸或鹯阴口渡过黄河进入河西走廊；也可由崆峒山东峡进入泾源县，与萧关古道汇合。公元前110年冬十月，汉武帝巡狩西北，“西临祖厉河而还”，即走此道。

泾河道，发源于六盘山、南下汇入渭河的泾水通道。其走向从长安临皋（今西安市西北）经咸阳县驿出发西北行，经醴泉、奉天（今乾县东），到邠州治所新平县（今彬州市），沿泾水河谷北进，过长武、泾川、平凉，入固原南境弹筝峡（今三关口），过瓦亭关，北上原州（今固原）；沿清水河谷向北经石门关（今须弥山沟谷）折向西北过海原，在靖远渡黄河抵武威。汉简记载，泾河道是丝绸之路东段最便捷的主道。从地理空间上说，泾河道即萧关古道。

泾河道还有一条支道，由咸阳北上在彬州过泾河东行，穿越董志塬，经北地郡治所宁州（今甘肃宁县）北行，过庆阳北石窟寺，沿茹河西北行进入固原。

泾阳正宁道，是跨越陕西、甘肃、宁夏三省区的丝绸之路古道。商周时期，经陕西泾阳、淳化、旬邑，甘肃正宁、宁县、西峰、镇远，宁夏彭阳至固原，有一条丝绸之路通道，汉代班彪前往安定郡治高平城即走这条道。班彪在《北征赋》里书写的地名与这条通道的地名吻合。近年，彭阳县姚河塬商周遗址的发掘、陕西旬邑县西头商周遗址的发掘，都印证了这条早期丝绸之路的畅通及其重要意义。

东西横向亦有三条通道，由南向北依次是陇山道（南道）、鸡头道（中道）、萧关道（北道），三条通道皆依托于六盘山。

陇山道，位于陕西陇县西境陇山大震关，唐代大中六年（852年）东徙并改名安戎关，是穿越陇山的重要关隘，属于丝绸之路东段南道。从长安出发沿渭河翻越陇山西行，在永靖炳灵寺附近过黄河至武威。或者从长安出发越陇山至临洮，向北经阿干河谷至兰州，再沿庄浪河谷至武威。不翻越大震关，沿六盘山东麓亦可进入固原。

鸡头道，位于固原市泾源县城西，司马迁《史记》里称鸡头道，今俗称荷花谷。秦始皇巡视陇西郡时走此道，是早期的中道。唐代沟谷东口设有制胜关。元代，这条通道向南稍移，大体是今天西（安）兰（州）公路的走向。清代文人祁韵士于嘉庆九年（1804年）贬谪伊犁西行，他在《万里行程记》里记载，平凉府—安国镇—瓦亭驿—六盘山—隆德县—神林铺—静宁州……即今天的西兰公路。

北道，即长安—凉州道里的泾河道，丝绸之路东段北道主线。汉简记载，北道较南道捷径大约近200里地。

长安—灵州道

丝绸之路伴随地理环境的变化、中原与边地战争等，也发生变化。安史之乱后吐蕃占据河西走廊，原州亦被吐蕃占领80余年，中断了丝路东段北道。五代时期，李茂贞盘踞陕西凤翔，阻断长安至秦州的交通线。后晋天福三年（938年），高居诲出使于阗，宋初王延德出使西州回鹘都改走长安—灵州道。

灵州，是宋代初年以前宁夏北部政治、经济、文化中心，也是关中北出塞外的北部重镇。贞观二十年（646年），唐太宗“灵州会盟”，是唐代多民族交往交流的一次盛会，推进了绿洲丝绸之路与草原丝绸之路的畅通。唐末五代，由于战乱和政治形势的变化，从灵州经回鹘进入西域的丝绸之路发挥着沟通东西方的重要作用，灵州成为唐末五代及宋初重要的国际贸易城市。

晚唐五代宋初的长安—灵州道，由长安北上至邠县，循马岭河经庆州（今甘肃庆城）抵灵州。自灵州渡过黄河，或出腾格里沙漠东南边缘西行，或出贺兰山经阿拉善左旗白亭河谷，过民勤县至凉州。灵州道的走向主要有两条：一条是灵州—凉州道；一条是灵州—甘州道。《新五代史》记载，“自灵州过黄河行三十里，始进入党项界，曰细腰沙、神点沙。至三公沙宿月氏都督帐。自此沙行四百里……渡白亭河至凉州，自凉州西行五百里至甘州”。自灵州过黄河，经阿拉善左旗折向西南行百余里，即达白亭河（今石洋河）；渡白亭河即达凉州。五代宋初，中原使节、商旅及僧侣往返多走此道。此外，渡过黄河沿腾格里沙漠东南边缘穿越中卫，亦可进入河西走廊。

丝绸之路文化遗存

宁夏是丝绸之路东段北道必经之地，文化遗存丰厚。本文择取其中有代表性者：一是列入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备选名单（固原古城、须弥山石窟、北朝和隋唐墓地、安西王府）的遗产，二是考古发掘出土的丝绸之路文物（胡腾舞），三是典籍里记载的丝绸之路故事（波斯狮子）。

固原古城位于六盘山腹地东侧清水河上游西岸台地上，筑城历史悠久，是关中西出北上的军事重镇，控扼着南北丝绸之路通道。西汉初年设立高平县，修筑固原城。西汉元鼎三年（前114年），设置安定郡，以高平县城为治所。

固原古城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西汉置县筑城，北魏太延二年（436年）置高平镇，系军镇不领县治。正光五年（524年）改为原州，始领郡县。《周书》记载，北周天和四年（569年）再“筑原州城”。宋代，由于宋夏战争，镇戎军成为军事对峙的前沿，修筑过城池。明代，北元残余势力退入草原后，不时侵扰西北边境。基于这种特殊的战争背景，朝廷在固原设有指挥整个西北地区的军事中枢“陕西三边总督”。同时，还设有地方政权建制固原州。《明史》记载，景泰二年（1451年）修筑故原州城，讳“故”改“固”，始有“固原”之得名。明弘治十四年（1501年），升固原卫为固原镇，固原成为北方“九边”重镇之一。明代多次修筑固原城，外城套内城，是一座“回”字形城，城门东三、南四、西二、北一，城池规制层级较高。明万历初年（1573年），固原三边总督石茂华修筑固原砖包城，“始甃以砖，高三丈六尺，周凡十三里七分，遂称雄镇。”这是固原城发展和变迁1000多年后城池格局的最后定型。而今，古城西北角明代砖包城墙依然完好。2013年，国务院公布其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北朝和隋唐墓地，是20世纪80年代固原城南陆续发掘的一系列墓葬群的全称，这里出土了大量承载着丝绸之路东西文化的文物。一是李贤夫妇的合葬墓。1983年，在固原县南郊发掘的北周大将军李贤墓出土了鎏金银壶、波斯萨珊银币等随葬品700多件，尤其是鎏金银壶、玻璃碗、陶俑等最为珍贵，都是从西方传入的手工艺制品。鎏金银壶是反映东西文化交流极为重要的遗物，造型别致，图像精美，是国宝级的精品。二是田弘墓。宇文泰在经营关陇集团的过程中，原州李贤、蔡祐、田弘三人功绩卓著，被称为原州“三杰”。蔡祐官至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加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晋爵怀宁公，赐姓大利稽氏，原州刺史。田弘历经北魏、西魏、北周三朝，勇谋皆备，战功卓著，死后归葬于原州，北周文学家庾信为其撰写《周柱国大将军纥干弘神道碑》。1996年，中日联合发掘田弘墓，出土东罗马金币及玉钗、玉环、玉璜、玻璃器、漆器、铜钱、壁画等珍贵文物，再现了丝绸之路东西文化交流在固原的璀璨历史。三是中亚史姓墓。1982年至1987年间，考古工作者先后在固原县南郊乡相继发掘隋唐墓葬9座，其中6座为中亚史姓家族墓。这些隋唐时期为官中国并徙居固原的中亚“昭武九姓”中的史国人氏，是丝绸之路文化在固原繁荣的见证。史姓家族墓出土了不少珍贵的壁画，艺术价值极高，还有不少珍贵文物，如罗马金币、萨珊银币、陶俑、瓷器、金覆面、玻璃器、蓝宝石印章等。史姓家族墓葬，同样显示了中西文化在固原驻足及其交流融会。

须弥山石窟是全国十大石窟之一，坐落在固原市原州区西北，地处丝绸之路必经之石门关。初创于十六国时期的后秦，兴盛于北魏、北周和唐代。石窟开凿的早期，当处后秦末年。唐朝是须弥山石窟大规模开凿的末期，代表性石窟是须弥山大佛。现保存历代石窟132个，其中70个洞窟有雕造佛像，较完整的造像洞窟20多个。这些石窟分布在山势迂回的八座山峰的崖面上，层层叠架，状如蜂房。

北魏以前开凿的石窟，集中分布在子孙宫区。石窟形制多平面方形覆斗式或穹隆顶，中心塔柱直接窟顶，塔柱上小下大呈梯形状，四面分层开龛造像。造像特点是佛像面目清瘦，身材修长，着褒衣博带式袈裟，裙带覆盖于龛下；双肩稍窄，表现出秀骨清相之美。菩萨身着对襟大袖襦，宽袍大袖式汉族服装取代了圆领窄袖的胡服，体现了北魏孝文帝太和改制在佛教文化方面的影响。北周石窟开凿数量多，造像精，在须弥山石窟造像中占有重要地位。窟室主要分布在圆光寺、相国寺区域。石窟样式仍为平面方形中心塔柱窟，造像以一佛二菩萨为主，装饰已有新变化，按殿堂庙宇中佛帐的形式雕刻佛龛，富丽华美。唐代是须弥山石窟开凿的繁盛期，洞窟主要分布在大佛楼、相国寺和桃花洞三个区域。石窟开凿的样式，在北周的基础上有新变化，方形的佛殿样式取代了北周的塔柱式。造像风格明显地表现出世俗化特点，以丰满为美，以雍容华贵为美，雕凿艺术精湛。元代，忽必烈、安西王忙哥剌接受藏传佛教，石窟有藏传佛教造像和壁画。明代是须弥山石窟夕阳返照期，明英宗赐名“圆光寺”，对须弥山大兴土木，整饬修缮。

安西王府遗址，位于固原城东南20公里处六盘山腹地。成吉思汗攻灭西夏次年进驻六盘山，此后宪宗蒙哥、世祖忽必烈都先后驻跸六盘山行宫。至元九年（1272年），忽必烈封皇子忙哥剌为安西王，“赐京兆为封地，驻兵六盘山”，分治秦、蜀，王府管辖地域范围大致包括今天整个西部。至元十年（1273年），忽必烈再加重皇子忙哥剌的权位，“益封秦王，别赐金印，其府在长安者曰安西，在六盘者曰开城，皆听为宫邸。”安西王权力最重的时期，是攻取南宋最关键的六年（1273年至1279年），此时，安西王府直接控制四川战局，最具权威性的表现就是安西王可发布带有“皇权”性质的“教”的谕令，它有着与“圣旨”一样的作用。安西王实际上扮演着忽必烈经营秦、蜀，攻取南宋的直接代理人的角色。至元十七年（1280年），忙哥剌卒，子阿难答嗣位。统一南宋的战争结束后，安西王府完成了它的特殊使命。

安西王府建筑规模宏大，王府人口众多。《元史》记载，大德十年（1306年）开城发生过一次大地震，仅王宫内压死5000多人。姚燧是元代著名学者，他在江西行省参知政事任上受邀撰写过安西王府延厘寺碑文。延厘寺是安西王府建筑的重要组成部分。延厘寺修建的背景，是安西王阿难答为纪念忽必烈和皇后，于元贞二年（1296年）报请成宗皇帝准允动工修建的。延厘寺碑文记载了建筑物的华丽和皇家气息。近年的考古发掘，王府遗址出土了大量有研究价值的文物，如灰陶龙纹瓦当、釉陶龙纹瓦当、釉陶龙纹滴水、琉璃脊兽饰件、台沿螭首、龙纹角柱石、黄釉琉璃塔刹、金冠饰等，还有署名为“开城路”的铜权、铜造像等。螭首建筑构件，与上元上都、元中都螭首造型极为相似，可见王府地位的尊崇与重要。2001年，国务院公布其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北魏时期，西域、中亚许多国家遣使进贡，商人和乐舞者不断进入，以胡腾舞为装饰的器物随丝绸之路进入固原。北周绿釉乐舞扁壶，1986年出土于固原城县粮食局院内。壶体扁圆，口部残缺，上窄下宽，两边各有一系，通体施以绿釉。壶腹两面装饰有相同的花纹图案，外圈饰有联珠纹，壶腹面中部为一组（7人）人物造型。外围四人分坐莲花台伴奏乐器，中间三人载歌载舞，一人为舞者主角，身穿大翻领胡服，头戴宽条帽，站立在一块小圆毯上，翩翩旋转起舞。奏乐者深目高鼻，身着窄袖胡服，怀抱乐器（琵琶、箜篌类），举手投足，皮鞋踩莲花台上，十分传神。

1985年，盐池县苏步井乡窨子梁唐墓出土的胡腾舞石刻墓门，每扇石刻墓门正中浅雕一位跳胡腾舞的男伎。舞者虬髯卷发，深目高鼻，宽肩细腰，身着紧身圆领窄袖长衫，下身着紧腿裙，足蹬长筒皮靴，站立在一块小圆毯上，右腿后曲，左臂抬起后扬，右臂曲至头顶。胡腾舞源自中亚，是丝绸之路中西文化交流融合的珍贵遗物，也是多民族融合发展的见证。

无论是多人舞，还是独舞，都属于胡腾舞。作为一种文化现象，从遥远的中亚来到宁夏，是民族迁徙与融合的必然，也是丝绸之路文化交融的结晶，折射的是北周、唐代丝绸之路文化在宁夏繁荣的象征。

北魏末年六镇起义，高平人胡琛率部响应。胡琛死后，鲜卑族部将万俟丑奴接替统帅起义军，成为关陇人民起义领袖，后在高平称帝置百官。巧遇的是波斯国为北魏敬献的狮子沿着丝绸之路途经高平。万俟丑奴没有把狮子当作怪异，而是把它当作神兽，尤其是把狮子的到来与其政权诞生连接起来，遂改元神兽。《资治通鉴》记载了波斯狮子在固原的经历。

万俟丑奴领导的陇东起义失败后，北魏军队占据高平，万俟丑奴被解往洛阳。自528年秋到530年夏，波斯狮子在高平度过了约两年时间，安然无恙。北魏攻占高平后，遂将狮子送往洛阳。魏简文帝广陵王即位后，下诏书：“禽兽囚之则违其性，宜放还山林”，命送回波斯。护送的使者以波斯路途遥远不可及，在途中杀死狮子返回。

通过波斯狮子，后人看到了发生在丝绸之路上的故事。作为中西文化交流史上的一个事件，较为详尽地记载了北魏年间波斯人献狮子的过程和途经的线路以及与万俟丑奴政权的关系等。我们看到了丝绸之路上不但有商队、使者、僧侣，还有凝聚着另一层友好关系的特殊交往。狮子的到来，见证了北朝丝绸之路的走向，见证了固原丝绸之路之主道。从地域文化的角度看，也再现了北魏时期宁夏在中西文化融合过程中的特殊地位。

（作者：薛正昌，单位：宁夏社会科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