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法人》杂志全媒体记者 银昕
“LuoHan also turned around ahead toward the large road in the north.Proceed north,he walks for approximately 20 miles……”视频中，相声演员郭德纲正操着一口标准英语，讲着关于罗汉的单口相声。“乍一看，真以为郭德纲本人在用英语说相声。”家住北京香山脚下的那先生平时一大爱好就是听德云社的相声，“不论是音色还是口型，都能对得上。”那先生对《法人》记者说。
这段流传于各大视频网站的片段，就是AI翻译视频。原视频中，郭德纲讲的是：“罗汉一转身，沿着一条朝北的大路，走了大概20里地……”制作者将其提交到AI视频翻译平台，并支付一定费用，即可得到上述“以假乱真”的视频。
今年秋天以来，AI翻译视频席卷各视频网站，特别是短视频网站。相声、小品、谈话节目、评论节目等语言类视频都成了可改编的对象。
AI翻译视频的走红，有打破语言藩篱，推动国际传播的客观需求，也有技术平台讨巧的设计。然而，在民法典、著作权法和有关生成式人工智能的法律法规之下，它难以经得起推敲和考验。要想长期存在下去，AI视频必须寻找新的出路。
AI翻译打破语言藩篱
“AI翻译视频已经火了几个月。”启洋科技是一家提供网络营销策划顾问服务的公司，对网络上各路新型营销技术和手段十分了解。今年9月，启洋科技某部门经理卫先生关注到AI翻译视频，“国内和国外的视频网站，几乎都是从这一时间开始有这类视频的。”
记者了解到，目前，全世界提供此类视频转译的公司主要有两家：HeyGen和Rask AI。HeyGen公司称得上AI翻译技术的鼻祖，由两个华人于2020年在美国洛杉矶创立，是主要视频制作者当下的首选。Rask AI虽是后来者，但也实力雄厚。而在国内，还没有能与这两家公司竞争的企业。
近日，卫先生告诉记者，从底层技术来说，AI翻译视频最重要的技术是文本翻译，将相声里的中文翻译成英文，这一操作已有成熟的技术提供者，如国外的Google，国内的科大讯飞。至于保留音色以及将口型与所说语言对上，需要人脸建模技术完成，“人脸建模技术现阶段我国公司做得不如外国公司好，但这并不难。相比于文本翻译，视频AI翻译不属于核心技术，国内很快就会有公司迎头赶上。”卫先生说。
这类视频的意义，不止于生产了一段英语相声，也不只是把郭德纲、赵本山“恶搞”出另外一面。“这是一种打破语言藩篱的突破性做法。”卫先生告诉记者，即便文本翻译技术上已经成熟，但视听节目的语言藩篱并没被打破。
而AI翻译视频正在解除语言藩篱。例如，一个优秀的法语自媒体节目，事实上很难在中国视频市场受到关注，也许有人一辈子都不会看一次法语节目，但有了AI翻译视频，这类节目有了在中国视频网站上广泛传播的可能。同样，优秀的汉语节目，也可以借助AI视频翻译技术，被更好地传播到国外。“全球的思想交流将跨越语言障碍，进入新阶段。”卫先生说。
视频制作者可能面临法律风险
接下来绕不过的问题是：这些视频是否获得了相应授权？截至发稿，记者看到的所有视频中，都没有该视频获得“德云社”“本山传媒”授权，或者获得郭德纲、赵本山本人授权的字样，而且这些片段几乎都截取于主流视频网站，视频制作者也没有声明获得这些网站授权。
按照修订后的著作权法，AI翻译视频涉及翻译权、传播权和录音录像制作者权。近日，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律师赵虎告诉记者，著作权有17项子权利，翻译权是其中一项。要翻译一个作品，应该在著作权保护期内获得原作品著作权人的授权。“将作品从一种语言转换为另外一种语言，涉及多种翻译方法，译者的翻译风格、水平不一样，将直接影响翻译作品的呈现效果。”
值得注意的是，相声、小品中有很多俚语和方言，在运用翻译工具的基础上，还需要对字词进行推敲和取舍。“如果翻译篡改了作者原意，可能侵犯作品完整权。”赵虎说。
信息网络传播权是著作权的另一项子权利，“在网络时代，这个权利变得越来越重要。”赵虎说，网络已经几乎替代了传统的传播方式，未获得授权就传播他人作品，侵犯了他人作品的信息网络传播权。
赵虎还认为，在互联网传播演出的录像制品也涉嫌侵权。根据著作权法规定，录音录像作者对其制作的录音录像享有通过信息网络向公众传播并获得报酬的权利。即便获得许可，也应当向著作权人、表演者支付报酬。在网络上传播相声作品应取得表演者本人授权。
此外，制作AI翻译视频还涉及民法典规定的肖像权和声音权。中国政法大学传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告诉记者，当前这些翻译视频是一种吸引流量的手段，最终实现流量变现，在没有经过授权的情况下对相声表演者的声音和肖像进行AI编辑，涉嫌侵犯肖像权，“而民法典对声音权的保护规定，‘参照’了肖像权，即在涉嫌侵犯肖像权的同时涉嫌侵犯声音权。”不过，朱巍认为，当前视频网站上流行的AI翻译视频，基本没有内容特别荒腔走板或丑化表演者形象，权利人可能认为，自己暂时没有受到伤害，或认为这是一种有益的创新。“在这种情况下，不主张自己的权利，也是权利行使的一种方式。”
商业领域大有可为
丹先生在东北从事跨境电商业务，他对AI翻译视频的应用有着不同理解：这种技术在商业上有着重要作用。
“我们已经在用AI翻译视频对国外消费者营销产品了。”丹先生告诉记者，他们用AI技术将营销视频里中文文本处理成进口地语言，极大拉近了与当地消费者的心理距离。“AI翻译视频营销让买卖双方不再有语言障碍，扩大目标受众，还节约了人力成本。”
“我已经建议客户用AI视频。”卫先生也在大力向客户推荐使用AI视频进行营销，由此打开国际市场。“AI翻译视频在电商领域的商业应用价值已经显现，但AI视频翻译技术的未来远不止于此。”他表示，将来，此类技术可用于跨越不同语种的研讨会，将不再需要现场翻译。“当前AI视频翻译技术的运用主要停留在制作名人视频，真正大规模运用还是商业场景：跨境电商、品牌宣传以及多语种会议等。”
编审｜渠 洋
责编｜惠宁宁
校对｜张 波 张雪慧